战友报记者　吕高排

　　月明星稀，和风拂煦，5月底的内蒙古高原上，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边防四连指导员韩跃宇递上大衣，叮嘱道：“穿厚些，高原上风硬！”记者就要和几名官兵一起去国境线执行夜间潜伏任务，此刻接过韩指导员递来的大衣，只当他开玩笑，

丝毫没有在意。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吉普车驾驶员卓伟将车灯关闭，在边防公路上徐徐前进。尽管有月光，但起伏颠簸的草原路还是让记者心里一阵阵发紧。卓伟却谈笑自如。他告诉记者：“夜潜的目的是出其不意地抓获穿越边境线的不法分子，必须隐蔽进入隐蔽出来，不能暴露自己。要是在一望无际的高原上开着车灯，不法分子老早就发现我们了。”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停下来。韩指导员指着一个黑漆漆的山头布置任务：“这就是705号界碑南侧的无名高地——今天晚上的潜伏地点。”这里离国境线只有50米。高地东侧有一个河槽，通向我国纵深。由于大山遮挡，此处成为连队执勤观察的死角，也是不法分子出入的必经之地。2002年就在这里发生过一起境内外勾结走私案，连队一举粉碎了不法分子的图谋。

　　指导员韩跃宇、士官雷随航、上等兵王海洋以及记者一行4人背好冲锋枪，悄悄向无名高地爬去。“哎哟！”刚到半山腰，记者的一只脚陷入深坑。韩跃宇一把将记者拉出来，轻声道：“小心，这里老鼠洞多着呢。”说话间，雷随航和王海洋已经迅速占领了无名高地制高点。

　　攀上潜伏点，记者已经气喘吁吁。抬头看天，月亮像画了个眼影，周围多了一道模糊的光圈。韩指导员叹口气说：“糟糕，沙尘暴要来了！”

　　潜伏了一个小时，连只鸟也没有发现，正在记者失望之际，上等兵王海洋小声说：“注意：左前方，有灯光！”

　　记者抬头望去，果然见很远处有灯光一闪一闪的。士官雷随航立即调整对讲机的频道，用记者听不懂的密语向连队报告。得到“继续监视，保持联络”的指令后，大家瞪大眼睛，屏息静气。灯光越来越近，记者的心也越悬越高。就在紧张得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雷随航向连队发回了新的信息：“是牧民乌堪回来了，情况解除！”记者正在惊奇，雷随航解释说：“牧民乌堪最近做生意，总是回来很晚。瞧，他的

　　王海洋与记者距离最近。他悄声说：“乌堪这辆摩托车可没少费我们的事。2005年11月20日下了一场大雪，我和成波执行夜潜任务。乌堪开着摩托从我们面前‘嗖’地飞过。我俩都是新兵，没啥经验，立即按车印徒步追去，追了30多公里，用了5个多小时，才发现是场误会。那一次，我们的棉衣能挤出水来，脚上全是泡，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两只狼。所以对他这辆摩托我印象太深了……”

　　记者一边听着王海洋的话，一边不经意地将迷彩裤腿的钮扣解开。韩指导员立即给记者扣上，严肃地说：“草原上有一种小动物叫草爬子，最爱吸人血，特别容易传染疾病。它跟米粒差不多大，像蚂蟥，钻到人体里就麻烦了，必须用火烧，才能一点点地退出来。前两天执勤点的狗腿肿得像馒头，走不动道，估计也是草爬子干的。昨天军医给打了兽用驱虫剂，才好了些……”

　　“怎么选了这么一个糟糕的地方？”记者没听完已是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痒痒的，似乎那可怕的鬼东西已经侵入自己的身体。

　　“没事的，你只是心理作用。我们的战士每天都这样执勤，但被草爬子袭击并不多，只要注意就可以了。”韩指导员安慰道。

　　看着两名年轻的战士纹丝不动地目视着左右方，记者不好意思地再次卧倒。

　　突然，一阵狂风卷着沙尘扑来。月亮瞬间消失了，天地一片苍茫，只有漫天的沙土纷纷扬扬地撒下来，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记者真切地感觉到，军大衣那么单薄，后背已经被寒风穿透。

　　“这种天气还用潜伏吗？”记者哆嗦着问，就这一句话，满嘴已是沙子。

　　“很多不法分子都是选择恶劣的天气闯关，所以比平时更需要。”韩跃宇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回答。

　　幸好，沙尘暴说走就走，仅仅半个小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记者的耳朵、鼻子，甚至大衣口袋里已经满是沙子。

　　望着身旁3张布满沙尘的面孔，记者很想说点什么，却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儿，只是眼前不断闪现出都市街道旁那一尊尊造型别致的雕塑，耳畔轻轻回荡起歌曲《绿色背影》的旋律：“人海茫茫，你不会认识我，我在遥远的路上风雨兼程；霓虹闪闪，你不会发现我，我在高高的山上戴月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