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钟

　　公元1115年8月，金朝军队在其杰出统帅完颜阿骨打的指挥下，一举攻克辽国军事重镇黄龙府。这时，辽国的天祚皇帝才真正感到了金朝对自己的威胁，亲率70万大军征伐，企图借此机会彻底消灭金朝政权。当时，金军只有2万人，金辽军力对比为1∶35。显然，这是一场力量极为悬殊的生死决战。然而，经过在护步达岗(黄龙府附近、今吉林农安西)一带几

天激战，金朝军队终于把辽军打得溃不成军，“死者首尾相连百余里”，获其“舆辇、帷幄、兵器、军资、牛马等，不可胜计”，创造了中外战争史上以弱胜强的奇迹。经此一战，辽军主力丧失殆尽，曾在中国北方不可一世200多年的辽国从此一蹶不振，直至灭亡。

　　奇迹是怎样产生的？综合《金史》等史料看，除了辽朝政权十分腐朽，辽军上层出现内讧等原因外，从金军自身角度看，起码有决策、士气等方面的因素起了重要的作用。

　　任何战争的胜利，都是以指挥者决策的正确为前提的；而正确决策的产生，又往往需要以实行军事民主，做到集思广益为重要条件。金朝立国不久，便在军队内部实行了被称作“画灰而议”和“会议而议”的朴素的军事民主制，即每有战事，军官们便不分官职高低，“相围而坐”，就着沙地上撒下的柴灰“随画随议，备陈其策”，最后由最高指挥官择善而定；然后便“同饮合舞，上下各无猜忌”。这次护步达岗战役前，阿骨打同样通过这种形式，广泛听取了将领们的看法，最后采纳大将军宗雄“强敌在前，如坐守防御必被包围”的意见，定下了集中兵力，主动出击，“出其不意包抄辽军中路主力”的决策，终于大获全胜。

　　有了正确决策，还必须依靠部队英勇作战才能实现；要做到这一点，自然离不开对军心的凝聚和官兵战斗精神的培养、激发。当时，由于敌强我弱，金军中弥漫着“畏战”情绪。为此，阿骨打召集将士们做了一次颇有针对性的战前动员。他声泪俱下地说，“当初我带领大家起兵，是为了咱们女真人不再受辽国的欺压。但因为这一点，辽国派大军讨伐我们。现在出路有两条，一是拼死一战，转危为安；一是把我抓起来献给辽军，或许也能转祸为福”。这一番激励和鼓动，由于声情并茂、入情入理，使将士们“无不闻之泣下”，信心、勇气倍增。正所谓哀兵必胜，再加上金军本来就训练有素，他们一冲进敌阵，便显示出舍生忘死的战斗精神；辽军号称70万，却在金军冲击下如海水退潮一般节节溃败。

　　金军编制的革新，也为这场战役的胜利提供了组织保障。金军刚建立时，仍沿用原来部族打猎时的组织形式，编制极不科学。后来，随着战争实践经验的日益丰富，从金军以骑兵为主的实际出发，他们逐步创建了“伍什进位”的实战编制，即“伍什百皆有长：伍长击柝(类似打更的梆子)，什长执旗，百长挟鼓，千人将则旗鼓悉备。”同时，还制定了严厉的战时奖惩制度。这种比较严密的编制和严格的奖惩机制，把能骑善射的女真骑兵组织成为了一支具有强大凝聚力、协调力和冲击力的战斗群体，创造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争奇观。

　　恩格斯有句名言，“只有野蛮人才能使一个在垂死的文明中挣扎的世界年轻起来”。公元12世纪初，当中华民族被腐朽的辽、宋王朝拖滞在历史死胡同的时候，女真骑兵却从遥远的呼伦贝尔草原纵马而出，以游牧民族特有的豪勇、智慧和冲决一切的蛮劲，创造了一个个类似护步达岗之战这样的以弱胜强的辉煌战例，为中国军事史带来了一抹耀眼的亮色。尽管这抹亮色不久便暗淡了下去，但它给予后人的启示，是不该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