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在蓝天碧海的“英雄花”——解读南沙礁联

　　王智涛 苏毅文／图

　　编者的话

　　我知道，南沙群岛不生长木绵，但那镌刻在大小礁盘的火红色礁联，遍岛生长，红得耀眼，一眼望去，就像深深植根于岛上的一簇簇“英雄花”，因为它是从战士心中开放的生命最顽强，风格最朴素，色泽最美丽，精神最圣洁的花，我们就叫它“英雄花”吧！

　　海军蓝色文化是海军官兵宝贵的精神食粮。如海岛文化、岛礁文化、沙滩文化、甲板文化等，礁联文化则是天涯哨兵满腔热情创建的南沙“岛礁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南沙守礁官兵鼓舞士气、砥砺意志、锤炼战斗精神的有效载体，也是守礁官兵们在万顷波涛包围下的小礁盘上以苦为荣、以苦为乐、甘愿奉献的真实写照。这篇通讯向我们展示的正是一种昂扬的生活，一种战斗的精神！

　　风靡南沙的礁联在风雨中诞生

　　追溯南沙礁联的来历，还得从1988年海军官兵们进驻华阳礁说起。这一年2月17日(农历除夕)下午，正当祖国大陆家家户户燃放鞭炮，喜迎龙年之时，上级命令正在南沙执行任务的值班拖船进驻华阳礁搭建简易工棚，为下一步建礁做好准备。

　　受领任务后，值班拖船迅速从永暑礁起航，全速向华阳礁驶去。当时，海上情况十分恶劣，七八级大风推着数米高的涌浪，把只有1000多吨的拖船打得东摇西晃。小艇像一片树叶在海浪中颠簸，随时都有触礁的危险，加上逆风逆浪行驶，每前进一米都十分艰难。涌浪把战士们全身浇得透湿，大家做好了应急准备，一旦拖船出现险情，就是游也要冲上岛礁。夜里，船在华阳礁附近抛锚，此刻正是万家团圆的除夕夜，而华阳礁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电视，听不到广播，官兵们只有在甲板上想象着家人过年的情景。

　　2月18日清晨，曾到过华阳礁考察的某工程施工队队长林书明带领裴伟学、杨永仁、王学洲、杨敢林、李明组成登礁突击队，驾小艇携带建筑材料登礁建高脚屋。志愿兵裴伟学挺立艇艏，高擎着五星红旗，神色庄重刚毅。任凭狂涛险浪压来，五星红旗始终迎风飘扬，鼓舞着大家驾艇前进。他大声喊着：“同志们！祖国人民在看着我们，为国争光的时刻到了！”

　　风力不断增强。风推着浪、浪乘着风，向礁石撞去。礁盘上，除主权碑旁的礁石外，其余都没入水中。在小艇接近主权碑的一瞬间，林书明张开两臂纵身跳上礁盘，一把抱住主权碑。一个大浪袭来，他被打倒，大浪把他冲了下去，手臂和脸立时被划割出血口。他指挥裴伟学把国旗插在礁缝中，另外几名战士跳入齐胸深的海里，抡起18磅大锤砸钢钎。岩石太坚硬，一锤下去，钢钎在石上嘣嘣跳，震得虎口一阵麻木。一连砸了六根钢钎全变了形，直到第七根，才牢牢地扎进礁缝里。他们把五星红旗顺势固定在钢钎上，再用铁丝将钢钎和主权碑一起捆牢。火红的国旗哗啦啦地飘扬起来。

　　“林队长！我代表祖国人民，向你们致敬！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今天，也不会忘记你们这群优秀的儿女！”报话机里，传来了海上指挥员激动有力的声音。

　　林书明这个铁汉，浑身流血时没有掉一滴眼泪，此刻听到海上指挥员这番话，他眼圈一红，眼睛模糊了：“感谢首长对我们的鼓励！请首长放心，人在旗在，旗在礁在！”

　　是夜。海上的气温降到摄氏零下七、八度，6个人被冻得浑身打哆嗦。见大家冷得难以入睡，林书明建议给临时搭起的高脚屋写副春联，算是迎接1988年的春节了。于是，他们找来电报纸，你一句，我一句，在微弱的手电光下，写下了华阳礁的第一副春联：

　　上联：守华阳六虎何惧艰难险阻下联：卫海疆男儿哪怕狂风恶浪横批：虎存礁在

　　就这样，他们在风浪中度过了三天三夜，还搭起了一座临时的高脚屋。从此，华阳礁上共和国的旗帜开始在这里飘扬。

　　这是南沙的第一副礁联。虽说年代并不久远，但这副礁联拉开了一茬茬守礁官兵撰写礁联的序幕。此后，在南沙，守礁官兵把礁联当做重点保护对象，平时生怕弄脏了，碰破了，每逢重大节日或换班前，礁上就会安排专人将礁联用朱红色的油漆描绘一新。咏礁联是官兵们的一大乐趣，如有佳句，就换下旧礁联。比如：华阳礁守礁初期的礁联是：

　　上联：华阳礁华阳虎虎虎生威下联：戍边关戍边人人人逞英横批：人在礁在

　　后来，官兵们觉得太平淡，遂再咏一联，就是现今镶嵌在华阳礁门庭上的礁联：

　　上联：猛虎踞礁振国威威振南沙下联：跤龙蟠水显灵气气吞山河横批：业在今朝

　　世上还有哪一副楹联绝唱，能像南沙礁联如此振奋人心！看了这些礁联，该怎样诠释守礁官兵的情感世界呢？

　　气壮山河的礁联在情感中升华

　　在南沙小小礁盘上，没有霓虹闪烁，没有歌舞升平，没有繁华喧嚣；只有一个个战位，一份份寂寞。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弹丸大小的礁盘上如何生存下来，这成为登上过南沙礁盘上的人们不解的谜。

　　茫茫大海洋，小小高脚屋；高温、高湿、飓风、狂涛；缺水、少菜，是南沙环境的真实写照。南沙“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那种与世隔绝状态下所产生的孤独、寂寞、烦躁与思念，每时每刻都在冲击着南沙军人的心灵，考验着他们的信念、意志与精神。

　　富有南沙特色的礁联文化就这样在礁盘上应运而生！每座礁都写有一副表达守礁官兵情感和内心世界的礁联。比如，在永暑礁上，有一副出自原守备部队政委张万华之手的以“家”为横批的91字长联，这副长联把守礁官兵对“家”的理解，作了一个潇洒豪迈而又意味深长的注解：

　　上联：烙一身古铜纳民族大业天涯须眉潇潇洒洒烟波浩淼中审潮涨潮落真如壮丽人生留一朝豪气皆成千古风流

　　下联：铸一副铁骨承祖国重任军营男儿轰轰烈烈云海变幻处看日出日没都是锦绣山河送一日时光化作万载辉煌

　　横批：家

　　在征集横批时，战士们有许多话想表达，应征横批多至几十条。最后，万语千言汇成一个“家”字。这也许是战士心中含意最为博大的家了。

　　然而，与“家”联遥遥相对、相映成趣的“园”联，成了礁上最具吸引力的一个亮点。令作者张万华政委苦恼的是，他一气呵成俱乐部门前的“家”字长联和人造菜地的“园”字联的上联后，望着菜园43畦分别标注着祖国各省市地名的绿油油菜地，再也想不出合适的下联。从此，这副“园”字联也成为南沙礁联一景，吸引了成百上千来此慰问采访的官员和记者。

　　上联：无土运土无菜种菜无中生有下联：(空缺)横批：园

　　到过南沙的记者已逾百人，他们竞相应对，可最终都难觅佳句，如今已有10万条之多。──有“家”无“园”，这副残联难倒了不知多少楹联高手。“绝对”成了“绝景”。

　　这是南沙守礁官兵人人皆知的一副礁联：

　　上联：大丈夫立世间光明磊落生不为荣死亦何惧

　　下联：小岛礁系国威荣辱与共甜里快意苦也心甘

　　横批：荣辱记心间

　　从这副礁联中，我们可以体会出这是守礁官兵高尚道德情操的集中体现。

　　就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加速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新形势下，他们坚持用捍卫南沙主权和创造周边安全稳定环境的历史功绩教育官兵，用南沙部队获得的荣誉和上级首长的关怀，激发官兵无私奉献的光荣感，用党和祖国人民的厚爱，引导官兵懂得无私奉献的意义，使官兵懂得无私奉献是军人价值的集中体现，祖国安宁和人民幸福是军人价值的最大实现和荣光，“南沙卫士”是对他们的最高褒奖，也是他们的人生目标。于是，他们写下了：

　　上联：汗洒南沙高脚屋吃苦为谁为国威军威振奋

　　下联：身居海上猫耳洞幸福何在在千家万家团聚

　　横批：守礁故我在

　　正因为守礁官兵这种崇高的理想和信念，面对艰苦的生活他们总能乐观向上。

　　凡到过南沙的人都知道，每个礁上最醒目的位置都写着“祖国万岁”、“祖国在我心中”等大幅标语，远远望去，热爱祖国的感情骤然得到升华。官兵在南沙守礁，常常怀念祖国大陆，怀念亲人。问战士在南沙守礁体会最深的是什么，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起航后，我们越是往南航行，离大陆越远。此时每个人越强烈地感到对祖国的怀念是那样深切。进入

　　南沙海域，当礁堡上‘祖国’二字跃入眼帘时，你对祖国的感情会由衷地变深、变浓。”笔者问一个战士：“当守礁与亲情发生冲突时，你将如何选择？”“可以舍弃亲情恋情，唯独不能舍弃对祖国南沙的痴情。”士兵的回答绝不是一句口号。

　　守礁卫士每天都会在雄壮的国歌声中升起五星红旗。脚下是礁盘上的人造陆地，四周是天水相连的蓝色海洋，远处有异国觊觎的眼睛，身旁是水兵的蓝色披肩和金锚飘带……我们的国旗，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像一团烈焰在大海上燃烧！

　　南中国海的尊严、权益与安危，每时每刻都充盈在南沙卫士们胸间，激荡起他们强烈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当笔者抄录这一副副礁联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颗颗忠诚的心在跳动，我们的南沙官兵正铸造着新一代的军魂！

　　赤胆忠心的豪情在礁盘上定格

　　当你踏上南沙礁盘，读完南沙每一副礁联时，你会无形中对南沙多了一份理解，一份敬仰；你会在蓝天碧海之间的礁堡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灵魂的净化与升华。看，南薰礁的礁联这样写道：

　　上联：礁盘礁堡礁魂教我放心下联：南海南沙南薰男儿显威横批：壮志凌云

　　如果在大陆的任何一面白墙上看到这样的对联，也许你会不屑一顾，甚至会认为这是一条空泛的口号。然而，当你把南沙82.3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且有200多个小岛礁盘与国家和民族的千秋大业联系起来的时候，你能说这礁联空泛吗？

　　南沙文化的底蕴来源于火热的南沙生活。南沙每一副礁联都出自守礁官兵的手笔，是南沙人一字一句凑起来的，它的每一个字都有一段真实感人的故事。渚碧礁的官兵为了写好礁联，花了一个月时间。当时的礁长邵建明规定，这礁联上要把“渚碧”两个字写上，这是礁的名字；另外，还要把“虎”字写上。因为他本人和战士们没有办法把渚碧和虎字同时写在一副联上，只好在上述的礁联上加了条横批：雄风虎胆。邵建明用绳子捆在腰上，从高脚屋顶吊下来，悬在半空中，书写下了5米长的巨副礁联：

　　上联：志在天涯戍守渚碧礁盘下联：心系祖国永保国门平安横批：雄风虎胆

　　东门礁官兵用整整一个星期时间进行热烈讨论，终于写下了这样一副礁联：

　　上联：守东门卫国门东门国门守卫靠我们

　　下联：在前方思后方前方后方共同为国防

　　横批：卫士情怀南沙，精巧别致的礁联在礁盘上到处可见──

　　上联：莫嫌礁小每礁关联三百万下联：毋觉失大所失皆为数亿家横批：功在千秋

　　这里说的“三百万”，是指我国南海面积300多万平方公里；“数亿家”则泛指全国人民的家庭。

　　文化是有灵性的，而灵性总是源于一种崇高的精神。南沙滔滔汪洋给了守礁官兵宽阔无比的胸怀和对文化的灵感。品味礁联，在感受一种精神境界的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艺术的境界。南沙的礁联足以令那些到过南沙或还没有到过南沙的人们，对驻守天边的那群男子汉刮目相看。

　　南沙礁联，是官兵们智慧的结晶，是他们崇高人生哲学的提炼和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