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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忆旧:献给导弹工程兵的庄重军礼

http://jczs.sina.com.cn 2006年06月30日 01:52 解放军报

  隋永举

  电视屏幕上正在热播《石破天惊》,我几乎一集不落地在看,看到动情处,不禁热泪纵横,坐在一旁的孙子辈们不解,说爷爷你为何这样动感情,我告诉他们自己也曾是一名为导弹筑巢的工程兵。据说,这部电视剧的一些官兵原形,就缘于我当过团政委那个大功团的工兵们的故事,怎不令人感慨。

  整整40年过去了,一个叫李学金的普通士兵的名字,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中,他光荣牺牲的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无法忘却。那时,我在团里当政治处主任,部队在一片深山老林里修建第一座导弹阵地,我到六连工地蹲点,跟着官兵们在地下洞库里施工时,突然遭遇了一场大塌方,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数十立方山石凌空而降,将李学金埋在了里边,我和营连领导组织全连干部战士,冒着仍然不断滚落的危石,用镐用锹,一个劲的扒啊扒,不少战士十个手指扒得鲜血淋淋,终于将李学金扒出来了。我上前一看,他满脸是血,已经停止了呼吸。滚落下来的石块将他身上那件旧军棉衣撕破,露出了棉花,被鲜血浸染透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罹难的战士被扒了出来,战士们围了上来,悲痛欲绝地对我说:“首长,他是穿着一件破棉袄走的啊!”许多战士失声痛哭。听到这句话,我的泪水也止不住涌了出来。我对连长说:“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厚葬李学金同志!”我们将李学金的遗体抬出山洞,让卫生队医生进行清洗和整容,给他换上崭新军装,掩埋在导弹阵地旁的山岗上,让他头枕青山,可以看到祖国长剑是怎样昂然天空撑起一个民族的脊梁和尊严。一代代导弹筑“巢”人就是这样,前仆后继,将牺牲烈士的血迹揩干了,抹去脸上的泪水,继续战斗,一座青山被掏空了,地下长城昂然矗立,可是导弹阵地旁却留下了一个烈士陵园。当我们将军事禁区交给导弹部队,马上就要撤离阵地时,我们都要最后去一次烈士陵园祭扫,在战友的墓前拔拔草,培培土,点燃鞭炮,大碗的烈酒洒下,向永远长眠在导弹阵地上的英烈们行最后一个军礼。

  我在高原某团当政委时,一天,卫生队长向我报告了一个惊人数字,说有相当一批官兵程度不同地患有心脑血管病,我对他说应该积极想办法预防和治疗。其实在那片生命禁区,能够住下来就是一种奉献,何况还要干重体力活,还要流血流汗为导弹筑“巢”。一次我在六连蹲点,一个战士匆匆跑到连部,说有个战士突然昏倒在工地上,不省人事。我和连长赶了过去,只见那个战士面色青紫,呼吸困难,连队只有一个卫生员,束手无策。我让连长马上用我的车往省城送,一千余里地,一路风雪。后来,这个战士居然坐起来了,而到了省城病居然奇迹般地好了,上了篮球场生龙活虎。我知道这原因都是海拔高度,那块荒凉禁地,在生命和生存的极限划了一道刻度。我们只能凭着导弹筑“巢”人的勇气、毅力、忍耐和吃苦精神去逾越。

  最难忘的是一次到一连蹲点,由于长期吃不上蔬菜,一百多号人竟然三分之一得了夜盲症,夜里上厕所的时候,一个眼睛好的战士走在前边,作向导,后边的战士像做游戏开火车一样,一个扶着一个的双肩,一步一步地往厕所里挪动,我见到后,心里一阵酸楚,多好的战士啊,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职。我马上给团后勤处打电话,想办法给运两车蔬菜来,两天之内运到。军需股的同志连夜带上两辆大卡车,驱车数千里,到了河西走廊,将各种各样鲜嫩的蔬菜买了两卡车,但是风尘仆仆运到时,因为高原夜晚寒冷,白天高原太阳暴晒,烂了一半,只有一半可以吃,连队迅速煮了蔬菜汤给大家喝,几天之后,战士们又看到星星和月亮了。

  好梦已圆时,岂不忆当年。九十年代中后期,我恰好到某卫星基地参与导弹发射,恰好是在当年我们团修建的发射场发射导弹。临发射前,我特意去了一趟烈士陵园,我有6名战友永远躺在了那里,伫立在英烈的墓前,心潮起伏,感情的大潮难以平静,忽然觉得肩上的将星异常沉重,蕴含了一代代工兵将士的期望、心血和牺牲,当缓缓举起右手,向他们行一个庄重的军礼时,蓦地感受到了为导弹筑“巢”的导弹工程兵的埋名奋斗、默默牺牲的伟大精神,一代铸剑人的业绩,人民不会忘记,祖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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