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寒松

　　在费卢杰战事和1月30日大选以后，伊拉克的局面一度相对平静。美军由此认为对伊拉克反美武装的军事行动取得了成效，具体表现在：第一，美军遭袭次数减少，反美武装每天发动袭击的次数已经由今年1月30日前每天140次的高峰数，降至每天30-40次；第二，袭击破坏程度降低，反美武装的袭击只有一半左右能造成人员伤亡或财产损失；第三，死亡人 数降低，今年3月，美军有36人在伊拉克遭袭身亡，为2004年2月以来遭袭身亡人数最少的一个月。出于乐观的考虑，美军官员说，到2006年初，驻伊美军人数将从目前17个旅14.2万人，减少到大约13个旅10.5万人。

　　但是，驻伊美军的乐观情绪持续时间不长，就被反美武装最近几周掀起的新一轮袭击浪潮所打破了。4月20日，伊拉克临时政府总理阿拉维的车队在巴格达西部遭到一次自杀性汽车炸弹袭击，袭击车辆上满载着TNT炸药和迫击炮弹。他本人虽然躲过一劫，但至少有两名同行的警察在爆炸袭击中丧生；4月21日，一架被租用的保加利亚民用直升机在巴格达以北地区被击落，机上11人全部丧生，其中包括3名保加利亚人和6名美国人；4月23日，反美武装在伊拉克各地发动了多起袭击事件：在阿布格莱布监狱附近，反美武装向伊军车队发动了炸弹袭击；在通往巴格达机场的公路上，美军巡逻队遭到汽车炸弹袭击；在巴格达以西的哈斯瓦赫，一名美军海军陆战队士兵死于路边炸弹袭击；在伊北部城市摩苏尔，美军巡逻队遇袭，一名美联社记者遭枪击死亡；在巴格达以西240公里的哈迪撒省，反美武装在当地一个足球场内枪杀了19名伊拉克警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伊拉克反美武装再次发动了具有一定规模的主动进攻作战，4月11日，靠近叙利亚边境的一个驻伊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遭遇大规模袭击。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战斗是在8点15分打响，近百名反美武装人员先用迫击炮和火箭筒火力迷惑、吸引美军，然后连续3次发动自杀性爆炸袭击，试图在美军基地引爆汽车上的炸弹，从而占领基地。在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由于反美武装的迫击炮和火箭筒火力相当猛烈，该基地不得不紧急呼叫战斗机和“眼镜蛇”武装直升机提供空中支援。后来在“眼镜蛇”直升机的大口径机枪和“地狱火”导弹的火力压制下，才把反美武装击退，但零星的枪战仍持续了近10个小时。在此之前，伊拉克反美武装也有过主动袭击美军营地和阿布格莱布监狱的战例，但相比而言规模较小，作战方式也比较简单，主要是用迫击炮轰击。

　　在袭击美军和伊拉克军警的同时，带有宗教和种族色彩的袭击平民事件也多有发生，什叶派清真寺在进行宗教活动时已多次遭袭。4月20日伊拉克新当选总统塔拉巴尼在记者会上证实，伊拉克警察在巴格达南部的底格里斯河中打捞了50多具尸体，怀疑是几天前在马达因镇遭绑架的什叶派民众。这些事件充分反映出伊拉克局势的混乱和极不稳定，战乱纷争难以平息。

　　对美军、伊拉克军警和平民的袭击是伊拉克反美武装的整体战略的表现，而决不再是一些孤立、零散的“极端行为”。伊拉克民间本来就有大量枪支弹药存在，“倒萨”战争中又有大量军火“不翼而飞”，因此反美武装的作战物资在没有外来补给的情况下几年内并不成问题。要形成真正的战斗力，主要问题在于人员组合、作战意志养成、战术运用、情报支持和组织指挥，此外就是在当前情况下解决如何使轻武器达到某种重武器的打击效果、如何使落后武器能够同高技术武器的相对抗等问题。例如，以一车迫击炮弹试图冲进美军车队引爆与几发迫击炮弹击中美军食堂的可靠杀伤率相比，前者往往是偶然性成分居多的，而后者则往往可以达成重武器的打击效果。从反美武装4月11日袭击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的规模、时机和战术素养来看，他们已经在做后一种类型的事了，真正具有军事作战意义的袭击已初露端倪。由此可以判断，不久前伊拉克反美武装透露的已进行人员合并重组、采取新的战略和战术、将发动大规模袭击行动的信息并非虚言。《华盛顿邮报》4月19日也承认，从4月11日武装分子袭击美军海军陆战队基地的情况可以看出，反美武装的袭击策略发生了重大改变，正从散兵游勇式的袭击向规模性袭击发展，战术也更加先进、实用。

　　伊拉克民众中不乏受过基本军事训练的人；萨达姆时期的伊拉克军队没有一些“军事专家”所讲的那么强，但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应当那么弱。现在，如果反美武装在组织架构方面形成了一定“气候”，那么它在人力资源上亦不会有太多困难。反美武装对伊拉克军警和平民的袭击，也是从另一个方面和美军争夺人力资源。在今后一两年将是伊拉克新政府能否在一定程度上取得民心的关键时期，否则即使靠美军训练出30万军警，也难以对付反美武装的威胁，而美国也就不能实现它在伊拉克保留军事存在、由伊拉克政府和军队去对付各种不安全因素的战略意图。

　　如果和上世纪60-70年代美军在南越的情况相比，现在它在伊拉克实现“不受约束的”全面战争和全境占领的条件具备了，因为在伊拉克已不存在当年那种中国、苏联等国全力支持越南抗美作战的国际形势，何况伊拉克还有一个库尔德因素。然而，“越南化”并不是由中苏等国支持越南抗美作战、越南正规军始终同美军作战来定义的，而主要是指大量的美军陷在那里无法脱身。任何需要大量美军在一个地区保持长时间的作战状态的情形，都是不符合美国的用兵原则和特点的，因为美国的原则和特点向来是力图用“有限军事存在”换取“无限政治存在”，因而在伊拉克保持长时间的作战状态的情况仍然是一种“越南化”。因此，虽然美军仅用42天时间、死亡138人的代价就占领了伊拉克全境，取得了正规作战的胜利，并且由此取得了地缘政治方面的巨大的战略利益(在经济利益方面的巨大收获、比如现在伊拉克的石油收入是“一笔糊涂账”谁也说不清楚，不属于本文探讨范围，将另文分析)，但是，如果单纯为了确保自己在伊拉克的“有限政治存在”(指未能真正稳定的政治存在)而花费“无限军事存在”(“无限”指战争的时间和空间都无法真正控制，是相对于“有限军事存在”而言的)，对美国来说是一笔不合算的买卖，是一种有违国策的战略失败。在十几万现代化美军每天耗费的金钱是天文数字的今天，情况尤其如此。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4月27日就在国会说，伊拉克战争每周要耗资10多亿美元，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每周也需耗资2.5亿美元，而到目前为止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已经耗资2000亿美元，已至于美国陆军的作战资金下月初就要告罄了。

　　至于招募和训练伊拉克军队的计划，如果仅仅是精心挑选和训练出一支总统卫队性质的特种部队，是不难实现的，但是要在一两年内训练出一支同心同德有战斗力的几十万大军，那简直就需要有变魔术的本事了。当年美国在训练和装备南越吴庭艳、阮文绍-阮高其的军队上可以说是下了血本，可是一旦离开了美军，它就一触即溃、分崩离析了。现在美国对伊拉克新军存有戒心，不让它拥有飞机坦克大炮等重武器，那么它又能比当年全部美式现代化装备的南越军队强到哪里呢？招募和训练伊拉克军队，很难解决美国在伊拉克的“越南化”问题。看来，伊拉克的战乱纷争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平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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