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铁托的“礼物”--美国秘密租借苏制飞机事件

　　⊙ 军事情报收集的历史和人类战争史一样久远，军事情报工作的有效与否直接关系着战争的胜败，而情报工作不仅是战争前几天或战争中的必修课，作为一个有着战略远见的国家，它往往会在平时都注重对潜在对手甚至盟国武器装备的性能进行情报收集，以备不时之需。美国空军尘封多年的一份档案揭露了美国空军航空技术情报中心“租借”前苏联新型雅 克-23飞机进行评估测试的一段历史。

　　53年10月，巴尔干半岛某国的一帮情报人员来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设在该国的情报站。这些人提出，他们可以将苏联研制的一架新型雅克-23战斗机提供给美国，但这架飞机只能在美国手中呆很短的时间。这样就拉开了“阿尔法计划”的序幕，整个行动非常保密，知情人不多，只涉及了美国空军和中央情报局的部分人员。

　　到了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在美国空军的眼中，该计划已经不再需要保密了，于是他们解密了该计划的部分技术档案，但仍然不肯透露该“阿尔法计划”所涉及的两个巴尔干国家的名字，也拒绝泄露护送该飞机的3名外国官员的名字。美国中央情报局就更加讳莫如深了，迄今为止，该计划都已经过去50多年了，但他们仍然拒绝透露该计划任何相关的信息，他们甚至还不承认有该计划的存在。

　　然而，一些曾经参加此次计划的美国空军人员在接受采访时所透露的信息还是帮助我们揭开了整个“租借”事件的神秘面纱。

　　整个事件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一个不知名的巴尔干国家(暂称为“巴尔干国家1”)知道，有一架装箱的雅克-23战斗机将通过铁路运输经由他们国家运到另一个巴尔干国家，也就是巴尔干国家2。巴尔干国家1的情报人员暗示美国可以暂时拿到这架飞机，进行研究和测试飞行，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到箱子里运回去。

　　很快，各方都就此计划达成了一致。

　　美国空军旋即派了一架C-124运输机抵达巴尔干国家1。这架C-124将装在箱子里的经过分解的雅克-23战斗机，其中还包括3名陪同的外国官员，运到了美国空军位于美国俄亥俄州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的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在该基地，美国将这架雅克飞机组装完毕后进行了飞行测试，然后又进行了分解，装箱，最后又运回了巴尔干国家1。

　　◆ 得到雅克

　　在接受巴尔干国家1的情报人员的提议后，美国中央情报局人员就联系了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这是一个以获取国外新式飞机进行研究评估为职业的一个机构。

　　美军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安排这架雅克飞机的运输工作。1953年11月初，美军一架C-124型运输机被紧急派往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俄亥俄州)。这架运输机隶属于位于华盛顿拉森空军基地的美空军第62空运联队，飞机驾驶员是勒罗伊·D·古德上尉，他执行过多次空运任务，经验非常丰富。古德上尉和他的机组成员们只是给简明扼要的通知了一下飞行任务，他们并不知道此次任务的最终目的地。

　　古德上尉一行首先驾驶着C-124来到了位于马萨诸塞州的威斯托佛空军基地，然后又飞到了位于德国慕尼黑附近的一个美空军基地，并在该基地进行了油料补给。在这里，古德上尉和他的机组成员们又接受了另一个简令，他们被告知此次任务的确切目的地将会在飞行途中被通知。由于C-124运输机是一架大型四发动机飞机，非常易于识别，真正做到保密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也就没有尝试将美国空军的标志进行涂改，但飞行都必须在晚上进行。

　　然而，古德上尉和他的机组成员抵达位于慕尼黑附近的美军基地后，就再也没有继续下面的飞行任务了，相反，他们接到命令返回了拉森空军基地。古德上尉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对他来说“阿尔法计划”并没有结束。

　　同样也是来自美空军第62空运联队的另外一架C-124接替了他们。这架运输机将装箱的雅克-23运到了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停在了第145号机库旁边，然后，装着雅克-23飞机的箱子被卸载下来，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 雅克飞行测试

　　因为这架雅克-23必须在不被人知晓的情况下完璧归赵，所以美国人的时间是相当紧张的。这架经过分解过的雅克飞机被迅速进行了组装，1953年11月4日，该机在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进行了首次测试飞行。

　　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负责这个绝密的“阿尔法计划”的人是美国空军文职官员赫尔曼(I. H. Herman)。他召集了两个试飞员，其中一个是美国空军战斗机测试负责人佛瑞德·乌尔夫中校，另一个是汤姆·科林斯上尉。雅克-23是由汤姆·科林斯上尉驾驶的，佛瑞德·乌尔夫中校驾驶着另外一架飞机作为僚机对雅克-23进行了保护。雷·加戴纳主要负责这架雅克-23的维修工作，他属下有另外两个技工，分别是斯坦·库里高斯基(Stan Kulikowski)和罗恩尼·威尔科欣(Ronnie Wilcoxin)。

　　在进行飞行测试的过程中，美国将这架雅克-23进行了伪装，涂上了可以抹掉的美国空军标志。为了防备一些好奇的人士会问起这架“奇怪的飞机”，美国空军编了一个故事来掩盖事情的真相。一旦被问，“阿尔法计划”的成员都会说该机是X-5实验机。

　　这个故事很快就经历了考验。当时同时驻扎在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的还有隶属于美空军某战斗截击机中队的一些F-86佩刀战斗机飞行员，一天清晨当他们正在进行戒备飞行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科林斯，科林斯正准备驾驶着雅克-23升空。当天晚上，在基地的军官俱乐部，这些F-86的飞行员们就向科林斯问起这架奇怪的飞机。于是科林斯就按照上面的说法，告诉他们这是X-5实验机。由于雅克-23确实与X-5比较相似，因此这个故事也就算蒙混过关了。美军当时研制了两架X-5，其中一架已经坠毁，但另一架仍在飞行，所以长期下去肯定会曝光的。

　　科林斯驾驶着这架雅克-23总共进行了8次测试飞行。其中最后一次是在1953年11月25日进行的。

　　◆ 归还飞机

　　在将这架雅克-23还回去的时候，古德上尉再一次接到了命令。他驾驶的是机尾号为0097的一架C-124。

　　据古德上尉说，当他抵达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的时候，工人们在他驾驶来的C-124机舱里面挂了一块黑帘子，将该机货物区隔成了两部分，后面留了很大的区域。他说，有6到12名“说着外语的”人上到了C-124飞机上面，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人穿着美国空军上校的制服。这名上校告诉了古德上尉此次任务的路线、目的地及飞行指示，他没有佩带姓名标签，也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古德上尉也没有问。

　　重新被肢解、装箱的这架雅克飞机被装上了古德上尉驾驶的C-124，雅克-23的回归之路开始了。按古德上尉的话来讲，当时飞机显得很沉。他们再一次飞到了慕尼黑郊外的美某空军基地，在该基地的飞行作业中心，古德上尉递交了一份准备开往慕尼黑地区以北某机场的仪器飞行规则计划书。这架C-124夜间驶离了慕尼黑，起飞后向北飞去。但很快，那名不知名的上校就命令古德上尉改变了航向向南飞行。

　　据古德上尉讲，基地的空中交通管制员(ATC)不断的呼叫他们，试图搞清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改变飞行计划，但上校命令古德上尉不要回答。古德上尉进行了抗议，于是上校告诉他这些改变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在向南飞行不久之后，古德上尉又被命令转向西，改为东南航向。随后，有两架螺旋桨战斗机一左一右加了进来，为C-124飞机进行了护航。由于夜很黑，古德上尉根本都没法识别这两架飞机的机型，也没能看清这两架飞机的国家标志。这三架飞机在飞行途中都没有开灯。

　　在午夜的时候，古德上尉驾驶着飞机降落在了一个军用机场，迎接他们的几辆吉普车将飞机引到了一个偏僻的停机坪，当然迎接他们的还有食物和饮料。C-124上的技师，罗伊·H·巴斯中士至今还记得当时迎接他们的欢迎队伍里面有一位爱交际的、非常快活的人士还送给他一瓶黄色瓶装的斯里伏费扎酒(Sljivovica)，这是一种塞尔维亚烈酒。

　　除了那位不知名的上校，C-124上的所有乘客都离开飞机，搭上了一辆大巴。上校和机组成员都呆在C-124上面，在那架箱装的雅克-23被迅速卸载后，美国人很快就起飞了，上校让古德上尉直接驾机飞往巴黎。在位于巴黎市中心以南14公里处的奥利(Orly)机场，上校向C-124整个机组成员表达了谢意，并与他们一一告别。随后，古德上尉和他的机组成员们回到了拉森空军基地。

　　◆ 谁提供的这架雅克?

　　美国空军保存的档案里有明确记录显示，有一架装箱的雅克-23经由铁路从巴尔干国家1运到巴尔干国家2。这两个巴尔干国家都被标为共产主义国家，同样的记录还清楚的表明这架雅克-23不是来自于第三个巴尔干国家。

　　这两个巴尔干国家到底是哪两个国家呢？

　　我们知道，有四个苏联的卫星国曾经拥有过雅克-23。其中有两个是巴尔干国家，分别是南斯拉夫和罗马尼亚；有两个不是巴尔干国家，分别是捷克和波兰。

　　毫无疑问，巴尔干国家1肯定是南斯拉夫，也就是将雅克-23“租借”给美国的这个国家。

　　古德上尉曾经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对这个观点进行了确认。他说，他知道这个国家肯定是南斯拉夫，因为从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起飞后，他们抵达的目的地就是贝尔格莱德(南斯拉夫)附近的一个军用机场。当时贝尔格莱德附近的这个潘切沃(Pancevo)机场是一个军用飞行员训练基地。

　　为什么南斯拉夫会将这架雅克-23提供给美国呢？这里面有个背景，当时美国和南斯拉夫正在就一个军事安全计划进行磋商。

　　当时南斯拉夫的领导人约瑟普·布罗兹，也就是铁托，根本就不理会苏联方面的指示，按照自己的想法搞着共产主义。两国关于如何建设共产主义出现了观念上的分歧，1948年初，冲突终于爆发了，斯大林宣布苏联断绝同南斯拉夫的关系，同时从南斯拉夫撤回了所有援助物资。

　　铁托认为南斯拉夫政府只有得到西方列强，特别是美国的支持，才能够立于世界之林。而美国也正好找到了一个可以分化共产主义阵营的好机会，这样美国就在巴尔干地区获得了一个立足点，可以帮助北约成员国希腊来解决其面临的共产主义问题。

　　从1949年开始，西方国家开始向南斯拉夫提供有限的经济援助。两年后，美国开始为铁托运去了武器。一些非官方消息称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还向南斯拉夫批派遣了一些军事人员来帮助南斯拉夫训练空军。

　　1953年10月，南斯拉夫为美国提供一架苏制战斗机，虽然只是临时的，但这个机会看起来似乎是南斯拉夫精心策划的，其意在进一步巩固美南关系。

　　◆ 没有真实的价值?

　　南斯拉夫的官员们可能无法知道一个事实：在雅克-23“租借”数周以前，美国搞到了一架米格-15，这架米格-15战斗机是由朝鲜空军飞行员Kum Sok No中尉飞到金浦空军基地的，该基地位于韩国汉城附近。1953年9月，这名21岁的中尉驾驶着他的米格叛逃到了金浦空军基地，飞机停靠在美国空军的一架F-86佩刀战斗机旁边，随后他将飞机交了出来。

　　在金浦的美国空军战术情报人员将这架米格战机进行了分解处理后用一架C-124运输机运到了日本冲绳岛。在被重新组装完毕后，该机机身上的朝鲜标志也被美国空军的符号所取代了。前面提到的美空军试飞员科林斯上尉对该机进行了首次测试飞行，而正是他在一个月后又参加了雅克-23飞机的飞行测试。在冲绳，科林斯上尉和另一个试飞员查尔斯·E·伊格(Charles E. Yeager)少校总共驾驶着这架米格-15进行了11次的测试飞行，其后，这架米格战斗机就被分解成了几部分，1953年12月，运到了美国空军位于赖特-帕特森基地的航空技术情报中心。

　　言归正传，这架雅克-23战斗机是由前苏联雅克夫列夫(A.S.Yakovlev)飞机设计局研制的，从1948年该机首次出厂的那一天开始，雅克-23就是一个过时的机型。

　　美国空军档案里有这样一份总结报告，这是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写的，报告是这样记载的：“雅克-23与前任一样，是单座、低翼的轻型飞机，……苏联将很多该型飞机给了其附庸国来装备自己的空军，……该型机装备的设备少得不能再少了……该型机最出色的性能在于起飞、爬升和加速的能力，非常出众。……不能进行座舱增压；速度只能达到0.8马赫；IAS(指示空速)在325节(602公里/小时)以上时方向平衡不好；这些是该机的主要缺点。”

　　虽然雅克-23从技术上来说赶不上米格-15，但由于雅克-23也是苏联新研制的战斗机，有许多华沙国家都拥有该型飞机。所以面对南斯拉夫的提议，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

　　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

　　美国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917年。那一年，美国陆军信号部所属的飞机工程部在俄亥俄州代顿市郊的McCook Field 成立了外国资料分部(FDS)，其任务就是研究外国飞机，翻译航空航天方面的档案，负责维护关于外国装备的技术图书馆。

　　到了1942年，也就是在二战期间，该分部发展成为了技术资料图书馆(TDL)。1945年，TDL从25名工作人员一下子发展壮大成750名人员，重新命名为T-2情报分部，总部也从McCook搬迁到了Wright Field。T-2主要工作是对德日飞机以及技术档案进行评估。

　　1951年，美国空军组建了航空技术情报中心(ATIC)，其主要科技情报任务是评估苏联的科学技术。

　　虽然ATIC在组建10年之后就撤编了，但美国并没有放弃此类任务。1961年7月1日，美国空军组建了外国科技部(FTD)，隶属于空军系统司令部(AFSC)，司令部位于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

　　FTD就是美国今天的国家航空航天情报中心(NASIC)的前身。NASIC总部仍然设在了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该中心是美国空军情报局的一部分。NAIC的主要职责是为美国防部提供其他国家航空航天技术装备方面的情报，同时负责研究外国飞机的导航和控制系统方面的情报，搜集潜在敌对国航空、航天力量组成及其战斗力、发展计划和前景等资料，评估世界各国航空、航天领域科技发展的最新成果。 □ 张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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