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4月24日，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造船厂，俄韩双方举行了为韩国海军建造的3艘12061Э“海鳝-Э”型气垫登陆艇首艇龙骨铺设仪式。该项合同价值1亿美元，与通常的武器出口交易不同的是其独特的费用支付方式：以炮易钱。哈巴罗夫斯克造船厂今后只会得到1艘半登陆艇的出口费用，其余部分由俄罗斯欠韩国的债务抵消。

　　债务问题一直深受俄罗斯电视、报纸、网络等媒体的关注，特别是在1998年俄罗斯 金融危机后，国债偿还问题更加复杂，外债总额已占到俄国内生产总值的50%，加上国内债务的话，共占到了当年政府预算支出的90%。

　　事实上，1998年外债与俄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并不是历史最高点。1993年，俄外债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80%，1994年为70%。俄政府积极采取一切方式减轻这一沉重的财政负担，在外债偿还传统方式的基础上，又采取了一些原始的方式，如通过货物供应偿还国债，其中武器和军事装备的出口就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手段。

　　“以炮易钱”的偿还方法可以解决两个方面的问题：首先可以减少债务负担，同时增加收入，有时可达1亿多美元；其次，俄国防工业企业制造这些高科技产品，根本不需要进口原料和半成品。在个别年份，以这种方式出口的武器占俄武器出口的大部分份额，如1996年用于偿还国债的武器和军事装备出口额为8亿美元，占武器出口总额的23%。

　　最初，俄通过武器出口方式偿还债务，仅限于那些已经装备有苏制武器装备的国家(原华约国家、芬兰)，或者在苏联设计构造风格框架内拥有武器装备自主生产能力的国家，后来，俄开始向一些大力发展国家国防工业或急需现代化武器装备的国家(韩国、泰国)出口武器，以炮易钱。

　　从俄供应的武器和军事装备价值来看，与韩国、匈牙利等国在此领域内的合作最为成功，都超过了1亿美元。特别是俄国防工业向韩国这个与美国军事关系非常密切的国家大量提供各种类型的俄制武器装备，这一现象是史无前例的。

　　在此框架内的俄韩第一宗大额合同是于1995年夏签署的，当时，俄罗斯共欠韩国14.7亿美元的债务。据专家估计，该项合同价值4.5亿美元，俄方向韩国提供33辆T-80Y坦克(鄂木斯克运输机械制造厂)、43辆БМП-3步兵战车(库尔干机车制造厂)、750-800枚“混血儿-M”反坦克导弹(图拉仪表设计联合体)、45枚“针”式便携式防空导弹系统(科罗缅斯克机械制造设计局和杰格佳廖夫工厂)、卡-32直升机(库梅尔陶航空制造企业)以及为坦克和步兵战车装配的制导导弹、弹药等。另外，俄方还在该协议框架内，以废金属价格向韩国出售了“明斯克”号航母巡洋舰、数百辆退役的T-54、T-55坦克。

　　俄韩“以炮易钱”框架内军事技术合作关系的第二个阶段起于1997年11月双方签署协议，俄继续向韩国出口武器和军事装备以偿还国债。双方认真讨论了636型柴电潜艇、苏-35、米格-29歼击机、C-300防空导弹系统的供应事宜，并改变了费用支付条件，规定此次合同价值的一半应由韩方用现金支付。这一支付方式至今仍然有效。此次俄方向韩国海军提供了3艘“海鳝-Э”气垫登陆艇，就是按照50：50的比例实施的。柴电潜艇供应项目的支付条件更为有利，合同总额(约11亿美元)中的70%由韩国用现金支付，其余30%用于偿还国债。

　　但是，直到90年代末，俄也未能在韩国市场上取得重大突破，主要是受到了韩国与美国密切国防关系的影响，而且韩国军事基础设施也是在美国武器装备系统基础之上建设的。

　　俄韩新一轮军事技术合作突破来自于2003-2004年。早在2002年末，韩国媒体就曾报道称，2003-2006年间，俄罗斯将向韩国提供武器装备以偿还5.34亿美元国债，2002年签署的“海鳝”气垫登陆艇合同就是明证。俄为韩国海军供应的首艘“海鳝”气垫登陆艇，如今已在哈巴罗夫斯克造船厂开工建造。

　　2004年6月，俄罗斯向韩国交付了第一批伊尔-103飞机，合同费用的一部分用现金支付，其余用于偿还国债。该项合同签署于2002年5月，交易数量为20架，制造商为米格公司旗下的卢霍维茨基航空生产试验综合体。韩国采购伊尔-103多用途飞机主要用于军事和民航飞行员的培训。

　　另外，俄罗斯向韩国提供直升机装备的工作也进行得非常顺利，迄今已进行了11年。俄直升机供应工作主要由韩国最大的LG国际公司负责，除卡-32、米-172外，还有卡-50武装直升机、别-200水陆两栖飞机及直升机装备零配件，今后还可能出口卡-226、“安萨特”、“阿克泰”型直升机。为提供俄制直升机维修保障，1994年4月，LG国际公司在韩国建造了一个技术维护中心。目前，韩国已使用了40架各种型号的卡-32直升机，其中林业部门使用的灭火型卡-32直升机最多，其次是海上警察部队使用的运输型和搜索救援型卡-32直升机。据悉，今年俄罗斯将完成向韩国国防部交付7架卡-32直升机的合同任务，中间商同样还是LG国际公司。除直升机外，俄韩双方文件还规定，俄还要提供维护设备、培训韩国专家。这些合同主要都是为了偿还国债。

　　除卡莫夫公司制造的直升机外，韩国还得到了两架米-172型(喀山直升机制造厂)直升机，计划于2004年内得到第3架米-172。2003年秋，米-172直升机获得了国际认证，还可以向韩国和东南亚国家增加该型直升机的供应。

　　可以预计，俄韩将在“以炮易钱”框架内，继续发展这种军事技术合作。但是，尽管俄方已通过包括武器和军事装备供应的方式偿还了欠韩国的债务的1/3，但债务总额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在继续增加，主要原因就是较高的利息。截止到2003年底，俄罗斯欠韩国的债务已经由最初的14.7亿美元增加到了22.5亿美元(俄方统计的数据为19.5亿美元)，2003年9月，双方签署俄罗斯欠韩国债务重新认定协议，韩国同意减免6.6亿美元债务，其余部分应在23年内还清。

　　俄通过“以炮易钱”的方式偿还韩国债务，交付了大量武器装备，债务却在不断增加，可见效果并不理想，该方式下的合作前景并不乐观。但是，不排除俄韩达成协议继续通过武器和军事装备供应方式偿还部分债务的可能性。现在，韩国军队已经有了相应的军事技术基础，有实践经验，实现难度相对不大，最有可能的方式是俄对已经供应的军事装备进行维修和现代化改进。据尚未证实的消息，俄韩双方在军事技术合作领域可能已经达成了一项新的协议，俄将向韩国提供5架T-80Y坦克、一批БМП-3步兵战车及其零配件，不过，合同费用将按正常方式支付，不再用于偿还国债。

　　另外，根据“以炮易钱”还债原则，俄韩双方可能会在军事装备领域，进行联合科研、试验设计方面的合作。韩国公司已经与图拉仪表设计局达成协议，计划在韩国生产的底盘上装配各种战斗模块，另外还计划把俄制“红土”、“吉托洛夫”型导弹装配到韩国陆军火炮系统上，韩国海军同时还对在国产护卫舰上装配俄制防空导弹系统非常感兴趣。

　　从实践角度看，这种合作是非常现实的，俄国防企业在此方面具有一定的经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俄罗斯和意大利联合研制的雅克-130/M-346高级教练机项目，俄在此框架内偿还了7700万美元的债务。考虑到韩国正在大力发展国防工业系统，加上韩国工业技术装备水平较高，韩方对与俄发展广泛技术合作非常感兴趣，因此，俄韩完全有可能深化联合军事研制项目方面的合作，国防技术贸易将会改善俄韩经济关系平衡状况。有消息称，俄已经向韩国提供了先进的雷达技术。

　　通过“以炮易钱”方式，在提供武器装备偿还国债的框架内，俄与东欧国家的相关军事技术合作非常活跃，大部分武器装备都供应到了东欧国家，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匈牙利。

　　在供应武器装备偿还国债的框架内，俄共向匈牙利提供了约10亿美元的武器。1993-1994年间，匈牙利得到了24架米格-29C歼击机、4架米格-29YB教练战斗机及为这些飞机装配的空空导弹，合同价值8亿美元，几乎偿还了俄罗斯欠匈牙利约17亿美元国债的一半。从1995年起，俄开始向匈牙利交付550辆БТР-80装甲运输车及其配件。1996年，匈牙利得到了20套“混血儿”反坦克导弹发射装置及500枚导弹，合同价值约1亿美元。2001年12月，俄匈签署价值4000万美元的米格-29歼击机现代化改进合同，米格公司负责改进、延长匈牙利空军15架米格歼击机的使用寿命。

　　俄罗斯欠斯洛伐克的国债大部分也是这样偿还的，1994年，部分国债通过提供5架米格-29C歼击机、1架米格-29YB教练战斗机的方式偿还。1995-1996年间，为偿还国债，俄又向斯洛伐克出口了7架米格-29歼击机、1架米格-29YB教练战斗机，总价值3.5亿美元。在1995-1997年间，俄成功偿还了欠斯洛伐克17亿美元的三分之一，供应的武器和军事装备总价值5.6亿美元。1999年，斯洛伐克政府撕毁了与俄政府1997年签署的、提供价值1.58亿美元的C-300系统以偿还债务的合同。

　　根据类似方案，俄与保加利亚也进行了相应的军事技术合作。俄共欠保加利亚1亿美元的债务，计划用提供武器装备的方式偿还其中的4800万美元。在与波兰合作方面，双方根据所谓的“零”方案互相放弃了1991年前的债务要求，1991年后俄罗斯欠波兰的2000万美元债务通过供应米格-29歼击机、雅克教练机、航空发动机零配件的方式偿还。

　　至于俄罗斯欠捷克的债务，也按照零方案解决，90年代初的债务俄建议用捷克空军苏-22、苏-25飞机现代化改进、米格-21歼击机零配件供应的方式偿还。2003年，俄方代表再次向捷克提出类似建议，同时就米-24直升机、运输航空兵飞机及其零配件交易问题进行谈判。90年代中期，俄还向捷克提出了提供苏-39强击机、米格-29歼击机、“山毛榉-1M”防空导弹系统的建议。在上述建议中，双方惟一达成协议的交易是3架安-70军事运输机的供应合同。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按照“武器还债”模式，主要向中东欧国家提供武器装备，但也向其他个别国家提供，如1996-1997年间，俄共向芬兰提供了18套“山毛榉-1M”防空导弹系统以偿还外债。2003年，俄计划向泰国提供5架米-17直升机偿还3650万美元债务。

　　总之，通过武器和军事装备供应的方式偿还国家债务，“以炮易钱”，在整个90年代俄武器出口贸易中都非常积极，成为一个极为独特的现象，在相当程度上缩减了俄罗斯的外债规模。根据俄联邦审计委员会2004年1月30日通过的《关于以货物供应形式偿还俄联邦国债的检查结果报告》，从1994年6月17日到1996年11月3日，俄政府与15个非巴黎俱乐部成员国(芬兰除外)，签署了政府间协议和备忘录，通过货物供应形式，共偿还了107.389亿美元债务，其中捷克35.116亿美元，占32.7%；斯洛伐克16.903亿美元，占15.74%；匈牙利16.753亿美元，占15.6%。2000-2002年间俄罗斯财政部组织各工业生产企业以货物供应形式共偿还了30.95亿美元债务，其中由俄罗斯国防进出口总公司达成的武器装备供应交易偿还了6.1727亿美元债务，占19.9%；俄罗斯武器装备公司负责的出口交易偿还了2.2909亿美元，占7.4%。主要合作国家是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波兰、法国、芬兰、意大利、韩国和乌拉圭。

　　通过“以炮易钱”的方式出口武器装备，不仅能偿还债务，还可增加俄国防工业企业的收入，一些科技含量较高的国防产品获得了部分现金支付，而且，还能与相关国家进行装备改进和售后维修方面的合作。俄罗斯图拉仪表设计联合体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例子，据悉，该企业已经完成了为韩国提供的反坦克导弹装配夜视瞄准系统的改进任务，另外还提供人员培训、训练器、控制检查设备、零配件供应、维修等方面的服务，这一切都使图拉设计企业获得了虽不丰厚但很稳定的收入。

　　不过，“以炮易钱”方式也并不完全灵验，特别是在向西欧国家(芬兰除外)供应武器装备方面。2001年，俄罗斯向奥地利提供米格-29歼击机以偿还国债的谈判最终无果而终，即使俄总统普京亲自出马推动这一交易，也未能成功。

　　俄罗斯使用的“以炮易钱”这一独特的还债方式，是由苏联解体后史无前例的经济和政治局势造就的。尽管它对俄罗斯国家、对俄国防工业企业是有利的，但在俄罗斯外债规模不断减少、国家财政状况逐渐改善、国际石油价格居高不下的情况下，类似形式的军事技术合作的可能性及规模都将急剧减小，因为继续推行“以炮易钱”的方式对俄方越来越不利，而且东欧国家开始实施国防体制方面与北约的一体化建设。可以预计，在今后中期前景内，“以炮易钱”出口交易的相对比例会大幅下降，大规模巨额武器装备供应(任何形式)交易将不会再有，完全可能实现的只是相对数额不大的交易，在整体规模上也不会再达到上世纪90年代初的水平。(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