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俄罗斯记者 赵宇

　　国际在线消息：不久前，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总统令，解除了俄军总参谋长克瓦什宁大将、俄内卫部队总司令季霍米罗夫、俄联邦安全局负责北高加索事务的副局长叶日科夫和俄北高加索内务部队司令拉布涅茨等一大批俄军和强力部门高官的职务。俄罗斯观察家分析说，普京此举是俄军机构改革的序曲。

　　俄媒体援引俄总统新闻局的消息称，普京同时对俄军和有关强力部门进行了重大人事调整，对俄军高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原俄军总参谋长兼国防部第一副部长克瓦什宁大将被解职，由原第一副总参谋长巴卢耶夫斯基上将接替他的职务。俄军北高加索军区副司令别洛乌索夫被任命为俄国防部另一位第一副部长，主管军队训练；北高加索军区司令博尔德列夫改任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军区司令，而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军区司令巴拉诺夫调任北高加索军区司令。普京同时还解除了季霍米罗夫大将的俄内卫部队总司令职务，任命内卫部队第一副总司令罗戈日金上将为内卫部队代理总司令。俄内卫部队北高加索区司令拉布涅茨和俄联邦安全局副局长叶日科夫等一批俄高级将领被解职。

　　连日来，俄罗斯舆论对此次俄军高层调整的原因猜测颇多。有人认为是因俄军和内务部反恐不力致使恐怖袭击事件发生，有关官员要对此承担责任。上个月22日夜，150名至200名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同时向俄罗斯印古什共和国多个城镇以及俄边防军总部、内务部大楼、军用仓库等目标发动袭击，包括印古什内务部代部长科斯托耶夫、内务部副部长哈季耶夫在内的50多名政府机关人员在袭击中身亡。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普京在视察印古什时强烈批评俄军对自治共和国的保护不力，强调应加强对印古什等地的安全力量。此外，普京总统在去年8月俄北奥塞梯共和国莫兹多克军医院发生自杀性爆炸事件后，也曾毫不留情地批评军方在安全问题上态度松懈，从而导致重大恐怖事件的发生。

　　此外，也有人认为，军方高层换血是军队内部斗争的结果。俄军前总参谋长克瓦什宁与普京时期的前后两位国防部长谢尔盖耶夫和伊万诺夫之间的意见不合，在俄罗斯政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克瓦什宁一直认为，俄军应接受总参谋部，而不是国防部的指挥。由于总参谋部与国防部一直在激烈争夺军事行动和军队经费掌管权，双方经常会向俄军发出完全矛盾的指示。俄联邦委员会上月通过的新国防法规定，由俄国防部掌管武装部队的重要军事行动，从而明确了国防部掌管俄军大权的地位，才结束了俄军两个首脑部门的内讧。

　　在军事改革的方向上，克瓦什宁也与俄国防部长长期意见不合。俄国防部坚持优先发展战略核力量，把战略核力量置于其统一指挥之下，并成立“航天军”。克瓦什宁则特别重视常规力量的建设。最后，俄政府最高首脑还是确定了保持战略核威慑的战略，建立“航天军”。所以很长时期以来，俄罗斯舆论认为，巴卢耶夫斯基在俄国防部实际上已经取代克瓦什宁行使俄军总参谋长的职权。据俄罗斯媒体报道，由于与俄高层改革思路意见不合，经常发生争执，克瓦什宁7月16日向普京总统递交了辞呈。

　　尽管媒体的此种猜测听起来了颇有道理，但俄政府对此次人员调整的说法是，这是俄军军事改革的要求。俄罗斯国防部长伊万诺夫指出，巴卢耶夫斯基出任俄军总参谋长一事表明，武装力量发展的困难阶段已经结束，开始进入新的更加顺利的发展阶段。

　　由起：富国强兵之梦

　　自1999年普京执政以来，他就为自己和俄罗斯制定了2010年前要解决的三大任务——实现国内生产总值翻一番、消除贫困和武装力量现代化，简而言之就是富国强兵。而“强兵”本身对于普京的强国之梦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强大的军事力量是俄国家安全和经济发展的保证。虽然俄军现在已经根本不可能恢复到前苏联时期的实力和威势，但无论是俄罗斯与独联体地缘政治空间的安全保证，还是北约东扩下的俄罗斯自身安全忧虑，或是增强俄在国际舞台上发言权的战略威慑力，俄军都必须积极恢复实力。

　　其次，俄罗斯军工产业一直是俄经济的支柱产业之一，武器出口是俄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俄罗斯去年武器和军事装备出口首次突破50亿美元，达到55.68亿美元，成为世界上五大武器出口国之一。普京也一直将加强军火出口作为全面振兴经济的重要措施之一。早在1999年11月9日，普京任俄总理时就表示：“俄罗斯需要加强军工产业。我们可借此复苏经济，重回经济大国的行列。”当选总统后，他明确表达了重新夺回世界军火市场的决心。去年6月，研究国际军控问题的著名权威机构———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发表了2003年年鉴，称去年俄罗斯成为世界最大军火供应商，其销售额占世界军火贸易总额的36%，重执国际军火市场牛耳。

　　除此之外，俄罗斯还将军火贸易视为政治砝码，通过加大武器出口力度，增强与贸易国的信任感，重塑和保持军事大国的影响力。武器买卖从来都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它是一种地缘政治、一种增强军事技术合作的手段、一种提高防御能力的途径。此外，各种花样翻新的单兵种、多兵种、一国和多国联合的军事演习，也成为目前国际政治舞台上一个独特的领域，普京一直非常重视俄军演习的效果和国内外影响力。

　　此外，对于俄军普通的士兵而言，他们对军事改革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待遇的稳定和提高。在俄军进行重组的10年间，受国家经济危机的负面影响，俄罗斯政府为军人制定的许多优待措施没有得到落实，军人工资收入一直处于较低水平，甚至还出现过拖欠军人工资长达6、7个月的现象。普京出任总统以来，对提高军人的待遇给予了充分的关注，军事薪金和福利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和恢复。

　　俄罗斯近年来推行的一系列军事改革政策，不仅得到全军上下的支持，也使政府的威信进一步提高。因为在普通俄罗斯人看来，“重振大国雄风”的口号不仅意味着经济实力的增长，生活水平的提高，还意味着俄罗斯恢复昔日称霸一方的军事和政治地位。因此，俄罗斯加快打造现代化军队的步伐，不仅是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也是提高国民自信心，恢复民众信任的有效手段。

　　当前：军内问题多多

　　尽管普京的军改政策为他增分不少，但军队里层出不穷的问题，又总是不断给他添麻烦。

　　首先，俄军重大军事事故不断发生。近年来，俄军各个军种都发生过重大的军事事故，并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其中最为严重的是在2000年8月，当时俄北方舰队“库尔斯克”号核潜艇在军事演习中突然失事沉入巴伦支海海底，造成118位艇员全部遇难。而在今年2月俄军举行20多年来最大规模的核战略演习“安全-2004”时，两艘核潜艇接连两天分别在发射战略导弹时发生事故而宣告失败。而在其中一次发射中，普京还特意亲自前往，准备观看导弹发射升空的情景，结果是导弹根本没有从舰艇里发射出来，令他十分尴尬和懊恼。

　　其次，俄军训练不足，军心涣散，军纪松弛。由于军费缺乏，俄军日常的战备训练难以维持。由于弹药、油料和武器的维修费用不足，俄罗斯陆军曾一度中止师团一级的野战演习，一个坦克炮手每年只能练习发射3发炮弹。俄军装备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但是由于日常维护费用过高，空军飞行训练的次数被大幅度地削减。大部分飞行员每年的飞行时间仅有12至44小时，远远低于规定的160小时。尽管俄军很多武器在国际上处于领先的水平，但俄军自己无钱购买。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曾表示，军费不足已经直接导致了俄军装备的老化。俄罗斯军队现有武器的80%都属于过时装备，原因是没有足够的经费将最先进的武器从“试验场”请到“训练场”。

　　军费不足的另一后果是军心涣散。尽管普京执政以来，军队中拖欠军饷的现象已经基本杜绝，但仍有近一半的军人家庭生活在“勉强维持”的水平。有近17万军人家庭急需改善住房条件，其中9500个军人家庭根本就没有住房。军队伤亡人员抚恤善后工作不完善，则是影响军心的另一重要因素。车臣战事至今仍未平息，几乎每周都有士兵死伤的消息传来。但是由于军费紧张，阵亡士兵的家属和伤残人员很难得到妥善的安置，这无疑大大动摇了车臣前线的军心。在莫斯科街头还经常能看到在车臣战争中受伤的残疾军人沿街乞讨的景象。因此，不少军官从事第二职业，逃兵事件不断发生，甚至出现过逃兵持械抢劫的恶性案件。此外，由于生活所迫，军队中的武器被士兵盗出后倒卖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同时，老兵欺负新兵的现象、军官奴役士兵的问题也不断被揭露出来。去年俄《劳动报》曾报道说，俄军两名士兵被他们的军官当作奴隶卖到了山区农村。去年12月，有几百名新兵在俄远东转机时因调控不当，被留在机场冻了一夜，多数人被冻伤。

　　第三，军队官员腐败严重。由于缺乏有效的监督，军队中高层军官腐败的现象愈演愈烈，并逐渐失去威信和感召力。据俄媒体报道，2002年俄武器出口收入的10%竟然不知去向。此外，“信念危机”还为不同的政治派别向军队渗透提供了可乘之机。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社会中各种政治势力加紧对军队的拉拢，而军队高层官员出于对时局和现状的不满也热衷于参加政治斗争。于是，一些部队出现了明显的政治倾向，整个军队内部也出现了政治观点完全对立的集团，军队内派系斗争严重。

　　俄军中的很多问题是俄独立以来长期积累下来的，积重难返，普京尽管有着很好的军事改革设想，但执行起来并不十分顺畅，因此，他不得不从根本上改革俄军事机构的体系，任用新人。

　　未来：改革是大势所趋

　　俄罗斯观察家认为，普京大规模撤换俄军和强力部门的高级将领，是着眼于长远利益的一个改革序曲。

　　目前，俄军奉行“减少数量，提高质量”的改革方针，实行去“皮”保“核”的改革政策，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一支“军兵种结构合理、编制体制精干高效、机动能力快速灵活、武器装备精良、与国家经济实力相适应、有充分威慑能力、能可靠保证国家安全”的现代化、职业化军队。去年11月，俄国防部长伊万诺夫曾明确指出，俄罗斯必须建立一支机动化和高效率的职业军队，必须用现代化、高精度的武器装备俄军。他说，最好能将俄罗斯军队数量控制在100万以内，为此俄罗斯将继续裁军。同时他还具体指出，在继续裁军的过程中，俄罗斯更加重视其方向性和计划性。裁减的主要对象是多余的后勤保障力量和重复设置的机构，保证部队指挥、战备部门和常备部队不在被裁减之列。伊万诺夫当时还特别提到了俄军在反恐斗争中的职能。他说，俄罗斯武装力量在反恐斗争中肩负着对可能遭受恐怖袭击的军事设施加强保护以及搜捕和消灭恐怖分子的双重任务。他强调，根据修改后的俄罗斯国家安全构想，俄军在面临恐怖威胁时有权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此外，他还表示，俄军面临着提高军人社会待遇和军队威信的问题。俄罗斯舆论认为，这些表述正是俄军未来几年改革的指导思想。

　　今年3月，普京在大选尚未举行，但其连任胜券在握的情况下，做出大幅改组内阁的决定，将原先政府30名内阁成员精简为17名，同时将原来的24个部级机构缩减到目前的15个。

　　根据政府精简机构的思路，俄国防部改革也将大幅缩减官员。据悉，在俄国防部机构改革前，伊万诺夫共有9名副部长，而改革后的国防部将只剩下4名副部长，其中两名第一副部长(一名负责军队作战训练，另一名负责总参谋部工作)和两名副部长(主要负责后勤和装备保障)。据俄媒体透露，俄国防部主管武器的副部长阿列克谢·莫斯科夫斯基大将和主管后勤保障的副部长弗拉季米尔·伊萨科夫将成为另外两名副部长。其他的前国防部副部长将领导改组后的国防部司级机构。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被提升为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的别罗乌索夫，在两年内迅速从一名少将晋升为上将。此前，他担任北高加索军区紧急情况部队副司令。在新的岗位上，他将负责反恐部队的安全和战备问题，换句话说，他将负责国防部从总参谋部“夺”过来的职能。别洛乌索夫将军实际上将成为国防部长管理部队的左右手。俄罗斯舆论甚至大胆预测，也许四年后，在俄现任国防部长伊万诺夫被普京选为接班人后，深受普京和伊万诺夫赏识的别罗乌索夫，也许会成为未来的国防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