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伟 朱建修 石磊

　　桐柏山漫山遍野枫叶红的时候，一年一度老兵退伍的日子也临近了。

　　这个时候，走留问题牵动着许多战士的心，士官选取也就成了官兵们关注的焦点。经过摸底，基地通信站指导员李胜民发现想转士官的战士还不少，而且都在做着积极的努力

。李胜民非常理解战士们的心情，毕竟大家对部队有深厚的感情，都希望多为部队做些贡献，可留队名额有限，选取士官也要优中选优。

　　为在选取士官工作中充分发扬民主，通信站特意搞了一次“测评”。在这次测评中，摄像传输班战士李峰的得票数很高。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李指导员的预料。在李胜民的眼里，李峰是一个政治、军事都很优秀的战士。李峰入伍以来从没有因为自己工作上的疏漏而影响工作，在这次投票中他能获得高票，也说明他在大家的心目中有较高的威望。

　　李峰所从事的图像数据传输工作在基地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岗位。这项工作特别辛苦，一年里有270余天都要肩扛摄像机在野外作业，部队演习时还要深入“前线”为演习指挥部首长传输实战数据和图像。可李峰从来没有因工作危险和辛苦向领导提出更换岗位。熟悉李峰的演习部队官兵送他个外号——“战场啄木鸟”，总导演部的将军们说得更形象——“导演的眼睛”。

　　李峰还特别能吃苦。他刚入伍时，正赶上基地开办高技术装备加强班，只有高中文化的李峰积极报名参加，并成为班里的优秀学员，他也就此掌握了一手绝好的战场摄像技术。因工作成绩突出、能力强，当年就被提升为代理班长，入了党，年底还被评为基地的“优秀摄像员”。在战友的眼里，李峰是幸运的，基地十里挑一地选拔战士参加上级组织的演习保障，几乎次次都有他。崇拜李峰的战友掰着手指一算，他参加的包括

　　这次民主测评李峰的得票很高，让一心想留住李峰的李胜民的确松了一口气。民主测评通过了，那就意味着留队的第一关已经顺利通过了。但此后怎么办？有小道消息说，还有一些人正在通过种种关系打招呼，到时站里顶不住怎么办？想到这里，李胜民的心里又不踏实起来。李胜民到基地机关办事，见到政委陈智勇，他一鼓勇气向陈政委谈了自己想留住李峰的想法。政委听了李胜民的介绍后很支持他：“士官选取工作是基地战斗力生成的关键，要排除一切人情干扰，留下你们最想留的军政素质过硬的战士。”

　　有了政委的支持，李胜民心里轻松许多，也踏实了许多。回到站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李峰喊到屋中，一见面就问：“这次士官选取，你有什么想法？”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峰回了这么一句话：“指导员，我想退伍。”

　　听到这话，李胜民不禁一愣，他不知道李峰说的是不是心里话。转念一想，也许李峰觉得转士官很难，才给自己兜个小圈子，便接着说道：“你能主动为组织分忧，我们心里是知道的，但走留问题是组织考虑的事，部队需要你这样专业技术过硬、风格又高的同志，我们会公平对待这件事的。”说完这话，李指导员的脸上写满了无限的愉悦。

　　“指导员，站里其他战士的素质也不比我差，都能独撑一面，我真的想退伍。”李峰干咳了几声，脸憋得像红脸关公一样，边说边拿眼瞟李胜民。

　　“指导员，我……”李峰还想说什么，李胜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说：“这件事关系到你个人的成长进步，你一定要慎重，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等考虑成熟了再来找我。”

　　几天过去了，山上的枫叶红得更浓了。这天，几个急于想知道选取士官情况的战友私下聊天，其中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告诉李峰，士官选取的名单已经初步定下来了，李峰也在其中。听到这一消息，还不知道自己情况的战友无不对李峰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而李峰一听却急得跳了起来。当晚，他再次来到指导员李胜民的住室。

　　进门之后的李峰也顾不上许多，见李胜民的第一句话就是：“指导员，你放我走吧！我服役期已满，这两年为站里没功劳也有苦劳，干了不少工作，我不想留队！”李峰一脸决绝的神情。

　　李峰的话无疑给李胜民重重的一击，他真的没想到李峰会做出这么个决定。如果上次李峰的推辞他还心存疑问的话，那么这次他确实是感受到了李峰的去意已定。眼前的这个李峰还是那个自己喜欢的好战士吗？李胜民好像一下子和李峰陌生起来，他瞪大眼睛，几乎是从胸腔里吼了出来：“好你个李峰，站里把你培养起来，为你成才付出那么多的心血，如今你翅膀硬了，说走就走啊！”

　　“指导员，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我去意已决！你不放我走，我当逃兵也要走！”李峰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和李胜民吵了起来。

　　……

　　老兵要走了。送别的那天霪雨霏霏，双眼早已哭红了的士兵，把老班长的皮鞋擦了又擦，把他旅行包里的日常用品看了又看。李胜民宣读退伍命令的声音刚落，几个情绪控制不住的战士哭了起来。李胜民和站支部成员一一和老兵拥抱、握手，哽咽着叮咛了再叮咛。当走到李峰的面前时，李胜民张开的双臂无力地停在半空中，没了动作，没了表情。

　　送行的军车开动了。李峰望着那亲手建成的草地和营房，慢慢地把手抬向鬓角，中指紧贴在那已没了帽徽的帽檐上，一个标准的军礼定格在凝固的时间里。欢送的锣鼓声渐远渐淡，逐渐消失在通向县城的弯弯曲曲的山路里。老兵送走了，李胜民却仍困惑于李峰离队的原因之中。通信员小刘跑步上前，递给李胜民一封信说：“指导员，这是李峰临走时让我转给你的。”

　　信封上的“李指导员亲启”几个字李胜民再熟悉不过了。李峰在信中写道：“尊敬的指导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离队的真正原因了。年初我就时常感到腰部有些火燎般灼痛，前段时间回家探亲去了趟

　　李胜民读完信，好半天还呆呆地站在绵绵细雨里，纹丝未动，全身衣服湿透了，泪水和着雨水淌满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