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怀中

　　源于美军变革及其全球调整的驻日美军整编协商，经过日美双方3年多的磋商，终于在2006年5月签署了《驻日美军整编路线图》协议，确定了驻日美军整编(以下简称“整编”)的具体日程和详细计划。这标志着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推动的日美同盟“再定义”进程进入了新阶段。这一动向将对日美同盟体制、日本的国家发展战略及周边安全环境产生重大 影响。

　　一、“整编”协商的协议内容。日美“整编”协商，始于2002年12月的日美安全保障协商委员会(简称“2+2”)会议。该会议发布的《共同宣言》认为：有必要就重新认识新安全环境下的日美防卫态势及政策进行协商；为了探求能有效强化两国合作领域，应就日美同盟的方向、两国的角色及任务、兵力态势等问题进行探讨。

　　究其背景，2001年“9·11”事件发生以后，布什政府开始对美军军事态势进行重新评估，即应对新的威胁和危机，充分利用军事技术进步，以构建机动性和灵活性更强的态势为目标推进美军变革。在重估海外美军态势时，布什提出要与盟国进行紧密协商以求其分担更大的作用。2003年11月，布什表示“与同盟及友好各国”正式开始全球美军部署调整协商，日本首相小泉随即表示将积极配合美国的这一调整。在两国领导人的推动下，经过双方外交防卫部门的多次事务级磋商，“整编”协商相继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在此基础上，双方在2006年5月达成了“整编”的最终协议《驻日美军整编路线图》。其主要内容如下：

　　1.强化日美司令部之间的协作功能。强化司令部功能是实现日本自卫队与美军一体化的关键举措。为此，一是在2008年之前完成整改座间兵营的驻日美陆军司令部，以此改善美陆军司令部的能力；同时，陆上自卫队中央快速反应集团司令部将于2012年度迁入座间兵营。二是日美空军司令部将加强协作。

　　2.整编冲绳美海军陆战队及其基地。其一，普天间机场代替设施。日美将在边野古岬及其两侧水域建设代替设施，预计在2014年前完成。其二，兵力削减与迁入关岛。约8000名美第三海军陆战队机动展开部队的司令部机构及其家属将在2014年之前从冲绳迁往关岛；转移费用预计102.7亿美元，其中日方表示负担60.9亿美元。其三，2007年3月前，日美制定相应的土地返还及设施共用计划。

　　3.航母舰载机从厚木机场移往岩国机场。为了确保美航母及舰载机的前方展开能力，美第五航母航空团将在2014年之前从厚木机场移往岩国机场。日本海上自卫队的部分飞行队则从岩国机场移驻厚木机场。普天间机场的K空中加油飞行队以岩国机场为据点，海上自卫队鹿屋基地则整备并提供飞机训练及展开所需的必要设施。

　　4.共筑导弹防御系统。新的美军X波段雷达部署地选在航空自卫队车力分屯基地，2006年夏季之前完成操作部署，美军PA-3反导导弹也将尽早部署在驻日美军设施并投入使用。

　　二、“整编”协商透射的日本安全战略。“整编”达成最终协议后，小泉、安倍等日本政要有如下之评：“改善了日美安全体制，强化了日美同盟，减轻了冲绳等地方自治体的负担”，“日美同盟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纪元”。日本政府之所以积极推动“整编”，其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反恐、维和”以及所谓的“维持驻日美军威慑力”。实际上，日本是借“美军整编之机”来增强其对周边邻国遏制的能力并推进其大国战略。

　　冷战结束以来，随着“走向政治大国”日益成为其明确的国家战略，日本加紧推行了强军路线。布什政府的全球战略调整和对日政策取向，使日本感到可以借强化日美同盟加快“军事崛起”。小泉上台以来，一直加紧调整日本的安全防卫战略，其意在于搭乘驻日美军整编和日美同盟强化之便车，为加速提升日本的大国地位铺平道路。其着眼点在于：

　　1.加速走向军事大国，积极谋求“军事崛起”。在“整编”协商过程中，小泉反复向美方表示：“与美军基地整缩连动，应增强自卫队的作用及任务”，“日本应对自身的安全承担更多责任”。额贺防卫厅长官则言明：“美军整编，自卫队也要变革”。按照“整编”协议，自卫队除利用与美军联合训练、共筑导弹防御等手段提升军力外，还将部分接收和填补美军撤出后留下的基地及战区空白。

　　2.提升日本在日美同盟中的军事地位与作用，借以提高和发挥国际影响力。在支援美军全球战略的名义下，日本力图提升其干预地区和全球安全事务的能力。日本旨在创造条件使自卫队在支援美军的名义下提高对外投放能力，更多更深入地参与地区乃至全球军事行动。额贺对此并不讳言：“通过整编，日美同盟不仅对日本防卫，还要对地区安定、反恐对策、确保

　　3.欲通过“挟美抑华”来争夺东亚地区主导地位。在“整编”协议中，中国台海问题被列为日美12项共同战略目标的对象，“干预台海、制衡中国”成为日美同盟的关注重点和战略指向。这也清晰地昭示着日本防卫战略发生了“质变”。日美的战略意图十分明显，即试图通过军事高压手段遏制中国武力解决

　　基于以上目的，小泉内阁采取了加紧说服地方、编制预算和整备法制等措施，来竭力支持“整编”计划。然而，日本的如此算盘很可能是一出“谋皮与虎”的危险游戏。日本在争取“威慑力”方面虽可得到某种战术成果，但更根本的对美“自主防卫与对等同盟”却要面临“战略牺牲”。从日美不对称的同盟架构及军力关系来看，其军事一体化程度越深、合作机制越紧密，美国支配日本自卫队的能力也就越高。通过“整编”，自卫队无疑将让渡出部分指挥权而遭“变相收编”，未来美军对自卫队的指挥协调权将大为增强。另外，通过“整编”，美军意图导入大量现代高科技兵器，减少对前方展开兵力的依存，进而构筑不受同盟关系约束的灵活军事反应态势。通过这种“能收能放”的军事部署，美军无疑会对自卫队实行更加自如的控制和利用。

　　战后历史表明，美国通过其一整套制度保证和战略运作，一直保持了对日本的有效控制。通过2005年以来的三轮“2+2”会议磋商，美国又几乎如愿以偿地使日本成为自己新全球战略的马前卒。在此前提下，美国或许将放纵日本修改“和平宪法”，支持日本加强军备并在同盟架构内承担更大的防务责任。但是，这并不能掩盖问题的实质，即驻日美军司令部正在作为统辖日本自卫队的指挥中心。日本将被作为美国亚洲战略第一线加以定位和使用，自卫队则会被更紧地绑在美军的战车上。日美在“2+2”共同声明中一再声称，“日美安全同盟是维护亚太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基础力量”。但“整编”显然正使日美同盟日益增强其攻击性。如此同盟不仅不能成为地区安全机制的基础，而且只会给亚太安全形势带来新的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