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斌欣

　　5月12日 晴

　　清晨，薄雾笼罩的松花江风平浪静，沈阳军区某边防巡逻艇大队军港内，一艘艘战艇犹如一名名整装待发的勇士，傲然挺立在水面上。

　　6点整，随着一阵阵马达的轰鸣声，近百艘飘扬着五星红旗的战艇，似离弦之箭，劈波斩浪，驶向千里界江。

　　今天，是沈阳军区某边防巡逻艇大队的官兵，今年执行中俄界江巡航任务的首次出航。

　　沈阳军区某边防巡逻艇大队是我军编制最大、船艇和人员最多的陆军边防船艇部队。据大队政委姜涛介绍，在2500多公里的中俄界江水域上，北起漠河县北极村，东到抚远县乌苏镇，南至密山兴凯湖口，大队官兵在明水期主要担负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职察河和兴凯湖1200多公里的界江巡逻、锚泊执勤、会谈会晤和护渔护航等任务。

　　由于春季少雨，松花江浅水地段水深仅有0.6米，使本就弯弯曲曲的航道显得更加复杂，沿江岛屿星罗棋布，浅滩比比皆是。

　　前方沙滩连片。跟进的巡逻艇枪帆兵拿着一根红白相间的探水杆，不时报告水深：“1.3米！”“1.1米！”“0.8米！”“0.6米！”突然，艇上声纳水深探测仪警报骤然响起，大队长刘金良一把接过王松峰艇长的舵，顺手拉响战斗警报，水兵们一个个迅速进入战位。

　　航速骤减，艇底传来“嚓……嚓……”的声音。刘大队长使劲向后操纵手柄，战艇稳稳停住后，擦着河道，缓缓地向后移动，慢慢脱离了危险水域。巡逻艇沿岸形水流探底前进，笔者感到艇身明显上浮，战艇终于驶入深水区域。

　　随着一艘艘船艇进入执勤区域，编队开始重新编组。笔者跟随另一支由副大队长于怀吉率领的编队向绥滨萝北方向开进。下午18时10分到达萝北兴东。

　　兴东艇组与俄罗斯边防军萨尤之诺分队岗对岗、哨对哨、战艇对战艇，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5月13日 晴

　　早上5时15分，战艇编队迎着第一缕朝霞继续开进。刚进入黑龙江，已有10多年驾龄的副艇长士官高庆杰拎着一瓶水倒入大江，大声喊道：“黑龙江，我们回来了！”这是他们模仿当地渔民“以酒祭江”。

　　这瓶水来之不易，是小高去年封江返航前从滔滔黑龙江中采集的，他始终放在自己身边，每当想起黑龙江就看看这瓶水，看到这瓶水，就情不自禁地惦念那魂牵梦绕的界江。

　　“咱们界江水兵们节目多着呢！”王松峰艇长话没说完，只见上等兵小张打开一包去年保障会晤时从俄罗斯捧回的黑土，小心翼翼地捏上一小撮，美其名曰“外国货”。

　　沿着黑龙江顺流而下，水面渐渐开阔起来，声纳水深探测仪电子屏幕上显水深都在2米以上。经过4个多小时的航行，艇队于9时50分到达东极边陲抚远县。

　　艇上的战士告诉笔者，随着近年中俄边贸发展，一些不法商人打起了走私、偷渡、越界的主意。一次，一位个体老板想利用战艇在界江上享有的免检“特权”为其捎带货物，找到驻抚远艇组，拿出厚厚的一沓钱，谁知被艇组官兵严辞拒绝。公关不成反生怨，这位个体老板讥讽地说：“哼！都啥年月了？有钱不挣真不识数！”艇长平静地答道：“你想的是个人的钱包，而我保的却是13亿人民的利益，你说哪个数大？”

　　5月14日 阴转小雨

　　今天，编队在抚远备航休整。

　　下午14时10分，抚远艇组安家工作刚刚结束，新任艇长张志鹏就带着艇组成员，来到了艇组旁边的王老太太家“认亲”：“老奶奶，我们看你来了。我是张志鹏……”张志鹏话未说完，老人已泪眼模糊，紧紧抓住张志鹏的手不肯松开。

　　笔者了解到，这个艇组的官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对王老太太这样的孤寡老人，却一直在接力帮扶着。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千里界江的每一个艇组都有。

　　2002年10月，黑龙江水位落到有水文记载以来的最低点，临近封江时上游滞留了地方170多艘船艇，20多艘被搁浅，如果再不走船就要全部被冰封在江里，造成重大损失。就在这紧急时刻，巡逻艇大队的一艘运输船正好经过这里，他们认真研究了航道、水文的情况后，决定为滞留船队开辟航道。后来，运输船冒着被封在江里的危险，冲出一条航道，引导出20多艘搁浅的船艇，滞留船也都顺利通过，价值8000多万元的货物也被顺利运送到目的地。

　　大队官兵不仅倾心尽力帮扶老百姓，而且当友国出现困难时，大队官兵也挺身而出。2001年夏天，中俄边防联合对检时，一艘俄罗斯战艇突然停机熄火，他们查了半天也未能找到毛病，船艇失去动力向江下漂去。紧要关头，饶河中队虎头艇组班长谭成友在征得俄方的同意后迅速登上俄艇，不到一分种便排除了故障，俄罗斯军人惊讶地伸出大拇指连呼：“哈拉绍！哈拉绍！”(俄语：“好”的意思)，并将一面俄罗斯军旗送给他留作纪念。

　　5月15日 阴转晴

　　早上7时30分，水兵们经过重新编队，向中国最东边的乌苏镇艇组进发。喷薄而出的朝阳洒在水面上，静静的黑瞎子岛也显得格外醒目。

　　黑瞎子岛又名抚远三角洲，满语名字叫摩乌珠岛，意思是“马头”，是由黑龙江、乌苏里江以及两江之间一条细细的抚远水道围起来的三角形地块，由3个岛系93个岛屿和沙洲组成。我国珍宝岛的面积只有0.7平方公里，而黑瞎子岛的面积相当于500个珍宝岛。这块350平方公里的岛屿，被俄方控制了70多年后，随着中俄协议签订后勘界工作的结束，将有一半回归中国。

　　战艇编队在平稳的江面上行驶10多分钟后，前面就是与黑瞎子岛几乎连在一起的银龙岛，俄方称塔拉巴罗夫岛。在岛的侧面，赫然停着一艘泊在黑龙江与抚远水道的汇合处的俄罗斯炮艇，当我们路过当地称为“白四爷庙”的地方，一艘被中国渔民叫为“大灰狼”的俄罗斯炮艇迎了上来，给我们引航。近距离欣赏黑瞎子岛，顿时让人心旷神怡，岛上满是青草和低矮的树木，很难看到高大的树木，江鸥不时在周围掠过。

　　9时20分，战艇编队行至哈巴罗夫斯克城下，俄罗斯教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处沙滩上俄罗斯游客如云，不时友好地向我们的战艇挥手致意。哈马罗夫斯克是俄罗斯远东第一大城市，俄方称之为“大乌苏里斯基岛”，上面有农庄、工厂和驻军。

　　10点40分，战艇编队顺利地通过乌苏里江27公里处的俄罗斯浮桥。航行4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中国最东边的小镇——乌苏镇。说是镇，其实却只有两三户渔家，这里是中国太阳最早升起的地方。战艇的速度渐渐的缓慢下来，停靠上“东方第一哨所”旁的江边码头。

　　“我们回家罗！”老水兵董新学打开一包从驻地第二故乡佳木斯带过来的刻有自己名字的石子，小心翼翼地捏着放入界碑前不远的空地里，他告诉笔者：“今年是中俄友谊年，黑瞎子岛快要回家了！等今年封江返航时，我要带上一把乌苏镇的石子回家。”

　　5月18日 晴

　　我们继续在乌苏里江往上航行，饱览界江的迷人美景。一路上，陆续有水兵和他们的战艇进驻海青、四河等艇组，编队的船艇也如撒网般，分布在千里界江一线。

　　16时30分，最后的两艘巡逻艇进驻到终点龙王庙。迎着落日余辉，水兵们开始忙着建点安家，而笔者也将乘车离开千里界江返回繁华的都市。在水兵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我们的越野车已驶出很远，可他们还在不停地挥手。其实，每到一处艇组进点，当战艇编队离开时，进驻的艇组都会依依不舍地为我们鸣笛送行。

　　我们走了，却将寂寞留给了这些候鸟似的水兵。

　　而正是这些英雄的水兵们，忍受了清苦和寂寞，点燃自己的火热青春，在祖国的北疆，筑就了一道道坚如磐石的水上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