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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龙:中华文化元典的哲学资源与当代军事管理

http://jczs.sina.com.cn 2004年10月29日 13:42 舰船知识网络版

      声明:本文为中国孙子兵法研究会供《舰船知识网络版》独家稿件。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文化元典”是指在一个民族的历史进程中,成为生活指针的具有首创性、广阔性和深邃性的文化经典。在中华文化系统中,堪称“元典”的是《易》、《诗》、《书》、《礼》、《乐》、《春秋》等六经。与之相关的《老子》、《庄子》、《墨子》、《论语》、《
孟子》、《孙子》等典籍,亦具有“元典”性质。

  文化元典是特定时代、特定地域的产物,它的某些基本精神又能观照久远的岁月,反复地被后人所重新刻勒,对该民族的价值取向、行为方式、审美情趣、思维定势等造成深远而又常新的影响。文化元典讨论的是不朽的主题,同时,它在回答这些始终困扰人类的普遍性问题时,提供的是一种哲理性框架,而非封闭的教条。这使文化元典不致因内容与形式的时代局限而失去其光华。元典文化和精神千百年来被中华民族一再实践,不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从而成为一种古老而又常青的传统。尤其在某些特定的历史转折关头,元典文化的某些侧面,因新的时代条件激励更放射出灿烂的光辉。

  本文旨在论述在二十一世纪特定的历史时期,中华文化元典的哲学资源对当代军事管理方面的借鉴价值,为我军现代化管理提供参考。

  中华文化元典的哲学资源,确有许多方面值得我们珍视,值得我们再发挥和再创造。具体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一、生生之德

  “生生之德”指的是创造性。《周易·系辞传》:“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文化元典智慧崇尚的“生生之德”,就是强调以人的创造性精神匹配天地乾坤父母之大生广生之德,尽人能以弘大无性。中华文化的“尊生”传统就是尊重、发扬创造性的生命精神,强调全面发挥人的潜能,参赞天地之化育,理性地适应并进而主宰天地。在管理学上,《周易》的管理智慧,即把自强不息、生生不已的主体精神,“元、亨、利、贞”的流衍创化的客观历程和效法天地自然之道结合起来。这样,它就不是单方面地强调开拓创新,穷通变易,而在一定程度上又涵盖了顺应自然之意。当代军事管理亦应借鉴这一高级的管理智慧和艺术,在军事管理的诸多方面,如军事思想、军事制度、武器装备、军事外交等,都应该把握好开与合、守常与应变、原则性与灵活性、创造性与继承性的辩证统一。

  “变通之道”是指通过变化使事物通达。“变”也是一种“生”,但是“生”的涵意主要是“创生”、“生化”,必须与“克”相对应,才能保证自然与社会的和谐。而变的涵意,主要是“变通”、“制宜”达到使事物通达的目的。《周易》被人称为“变经”,《老子》五千言通篇讲变化之道,《孙子兵法》的战略策略更是应对瞬息万变之经典。《易》、《老》、《孙》之预测学、管理学和谋略学,总结了自然、社会、人事正反诸方面的经验教训,对吉凶、祸福、穷达、存亡、生死、利害诸关系的把握,提供了最佳趋避的模型和最佳的应变方法。在阴与阳、否与泰、剥与复、损与益、既济与未济之间,寻找因条件变化而不断求变的契机。由是而提出因时、因地、因物、因位而制宜的要求。所谓“宜”,是主观价值与客观实际配合得宜,关键在管理主体的感通化裁之功,中国元典哲学提供了一种高级的变通智慧,这种智慧和西方科学管理方法不同,是具有根源性的智慧,是一种人事的适中,把管理看作是以人的价值主体为依归的。有的学者称为“道智”,以区别于西方知性的科学的管理。另一方面,《老》、《易》(经与传)、《孙》关于刚柔、取予、进退、攻防、正奇、明晦等权变谋略的思想,在军事诸方面都提供了灵活的战术计谋辩证智慧。

  二、中和协调

  “中和协调”是指“中道”与“和谐”。“中道”是指无过无不及,与“和”略有不同。“中”指处事所掌握的“节”与“度”。“尚中”、“执中”的管理方略,对“过”与“不及”之两端持动态统一,使各种力量与利益参和调济、相互补充,在大小、刚柔、强弱、周疏、疾徐、高下、迟速、动静之际保持弹性,具有一种节奏感,这实在是一门高超的管理美学。

  “和”是指“和谐”及“多样统一”,是强调容纳相异人才和意见,保持一种生态关系。孔子讲的“和为贵”、“和而不同”,《礼记》讲的“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以及《周易》中的“致中和”原理,为我们提供了一种至今世界上最有效、最被重视、最实用的管理方式。也就是说,在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主张“和无寡”,在最高管理者与下属管理人员之间提倡和而不同,这就把管理活动当作一种协调的过程。文化元典的这一关于天地人我之间的“和谐”与“宽容”思想,为人类自然环境的生态平衡和人文环境的生态平衡提供了睿智,不仅可以纠正人的片面执着“斗争哲学”的负面影响,而且是现代社会管理和军事管理的重要思想资源。现代管理强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内在自我的协调关系,强调一种宇宙一体,普遍和谐的整体观念。现代的系统整体方法论,也非常重视从传统文化中汲取“和谐用中”的方法,防止过激。过激就要走极端,走极端就要失去协调与平衡,失去稳定。在当代军事管理中,运用儒家所主张的“和为贵”、“致中和”思想,就能达到“安人”的管理效果,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调动官兵的积极性,发挥他们各自的特长,集思广益,以避免盲从。

  我国儒道诸家素来肯定并发挥的“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和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宇宙家庭思想及推己及人、润物及物的意识,在未来世界具有越来越重大的作用,对当代军事管理及军队战斗力的显发有着重大意义。

  三、诚信敬业

  “诚信敬业”主要指儒家的尊重人才和敬业精神。长期处于和平时期的现代军队管理,所处的环境不同于过去战争年代,尤其是受到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要从根本上保证部队战斗力,决不能凭一种伐幸心理,根本上应是尊重人才、在用人问题上应不拘一格,做到人尽其才,使军队这一大系统发挥其最大功能。官兵之间的诚信态度及上下都能忠于职守的敬业精神、团队精神在当代军事管理中应需进一步强调。这种忠于职守、团队精神、勤奋严谨、真正的主人态度和责任感,作为军队伦理建设,无疑是当代军事管理的首要前提。有人认为,儒家伦理强调维持系统整合的价值而不重视目标达成的价值,因而,不利于竞争和效率,这种看法有失偏颇。从长远的背景上来看,东方现代化与西方现代化的不同,即在于东方文化精神积淀在其工作伦理之中,不是以个人主义为动力,而是在注重不同人的利益的同时,更加肯定勤奋和睦、敬业乐群、相互协调及对军队的忠诚、奉献、责任。另一方面,管理者对各种人才、各级首长的任用应合理得当,使人人的德、位、禄、用相称,各遂其情,各显其能,而不至有不平之感也是至关重要的。这是儒家治国平天下的一条重要原则,这在现代社会及军事管理中,亦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现实问题。

  四、群体协作

  “群体协作”指的是群体本位、群体协同合作的精神。这是一种管理组织的智慧。当前,我们需要重新厘定现代化进行中个体与整体的整合与互动原则。传统礼治(人治、德治)社会重视群体价值,有一整套协调个体与群体之间利益、意志、关系的方法。其负面则是个体的独立性往往被淹没于社会群体的伦理纲常之中。在以个体为元点或细胞的市场经济生活秩序中,现代社会较之传统社会的巨大进步是个体性得以确立。也就是说,个体的生存权利、私有财产、经济权利、政治权利、教育权利、人格独立与尊严,以及道德价值实现权利的不可剥夺,不可让渡,及其法律保证和舆情保证,是有序化的现代社会生活的支点。在此基础上重建适合于市场经济的社会整体权益的实现,重建社会公正、正义等道德原则,调节军人个体与国家和军队这一整体的关系,调节义与利的关系,是现代军事管理中的重要环节。调整官兵、公与私、个体与军队政府等的行政工程,个人主义动力与团队精神取向和效忠国家社会之间的关系。这显然具有现实意义,可以克服西方的某些“现代病”。

  五、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主要指道家“无为而无不为”、“无用之用乃为大用”的方法学。在管理学上,“无为而治”的内涵就是在于如何以最小的领导行为来取得最大的管理效果,即现代管理学所谓的“最小——最大原则”,亦即以道德手段来达到无为而治的目的。“无为”并不是一无所为,更不是消极的、厌世的不主张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而是大有成功、大有作为,是“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的管理智慧。老子主张将知识加以升华,最后超越知识,获得貌似“无知”的“真知”、看似无智慧的最大智慧。道家之道,虚灵不昧,是无用之大用。不仅可用于治国、治军,还可用于人生的诸多方面。军事管理中的那些看起来并无实际效用、虚无抽象的某些精神(如爱国主义精神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军人形象、军人价值观、部队凝聚力等,却渗透到军队管理的有形有用的各个方面,无形之中影响着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和整个国家的安全。正所谓“无之以为利,有之以为用”,实用之用是有限之用,虚无之用是无限之用。军队管理中的某些精神、一代军人风范的培育却是无限之用。军事管理不仅仅提供结构(部队编制)、计划、规章制度(条令条例)、控制、分工的原则,更重要的是观念、价值、信仰、氛围、文化。亦即重视军事管理中的软件,这是一种管理行为的高超智慧。因此,历代成功的军队都形成自己独特的价值信念,形成一种凝聚力,使军人自学地为国家、军队的某种目标奋斗,并使这种文化精神在军队中代代相传,这才是一个民族成败兴衰的根本。

  总之,中华文化元典智慧提供给当代军事管理借鉴的方面很多。其核心就是把人作为最大的资产或真正的资源,人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人是物质与精神财富的创造者),人文学的管理比纯科学的管理具有更深长的价值,二者当互济互补。这就是我们的先哲们留给人类最珍贵的礼品。最后,用德国启蒙思想家莱布尼茨的一名话作为本篇的结语——“如果由哲人担任裁判的话,那么,一定会把金苹果奖给中国人!”

  相关专题:孙子兵法专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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