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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鹏:从孙子的理念看中国与亚太地区安全合作

http://jczs.sina.com.cn 2004年10月28日 15:43 舰船知识网络版

      声明:本文为中国孙子兵法研究会供《舰船知识网络版》独家稿件。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孙子兵法》作为一部诞生于中国两千多年前的兵学巨著,其对古今战争实践的指导价值举世公认。值得重视的是,在当前国际上特别是西方国家中广为流行的国际安全机制理论之中,仍反映了孙子的许多重要理念,体现出两个不同时代、内容迥异的思想体系在价值理念上所达到的惊人契合。在当前方兴未艾的亚太地区安全合作中,深入挖掘两种思想体系在本质上的融会点,对于亚太各国进一步理解中国传统战略文化的和平底蕴,深刻认识中国在亚太地区安全合作中所具有的稳定作用和负责任的大国形象,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对于我消除顾虑、主动参与和积极引导亚太地区安全合作机制的构建和发展,可以起到一定的启迪作用。

  一、超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价值观念

  国际安全机制理论是本世纪70年代在西方兴起的自由主义思潮下的一种国际关系新理论,试图通过构建必要的际务安全体制、原则、规则和决策程序,将国际安全事务和国家的国防行为纳入规范化和制度化的轨道,进而重构超越传统霸权秩序的机制规范的国际秩序。它最大的合理性在于价值取向上对传统的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超越。在西方国际关系理论的思维倾向上,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都具有或多或少的绝对主义色彩。现实主义强调的是国家的绝对权力和利益,容易导致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理想主义强调绝对的公开和道义,因其过于理想化而常常显得“伪善”。而在新自由主义思潮下的国际机制观念,其理论构成元素虽然大多来自现实主义或理想主义,但它不拘于这些元素的思想渊源,而是强调其在当今的国际现实下是否具有合理性和合法性,是对传统元素的整合过程中超越了传统的思维的局限。主要表现为:机制主义不注重人性的善恶本身,强调对国家形墓娣逗驮际凰嘈殴接胝澹炊越砗驼寰曰凰嘈殴壹湓诟纠嫔鲜遣⒉幻艿模诰咛宓睦嬉蠛屠嬷匦纳希煌墓矣胁钜焐踔料嗷ッ芎统逋坏模鹊取?杉肮驶浦饕逶诖蠖嗍榭鱿拢募壑挡辉谟谔岢隽巳死嗌缁岬闹占非螅鹌瞬磺惺导实幕孟耄虼耸视噬缁嵩诰萌蚧贝南质敌枰?,它以长远与现实有机结合、义利并重的价值取向而成为当今国际社会较为瞩目、很具发展前途的一种国际关系理论。

  令人称奇的是,在早于国际机制理论两千多年的《孙子兵法》中,已经具有同样的价值取向。孙子是非常正视残酷的战争现实的,他深知只要战端一起,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带来的是败军亡国的恶果,从整个孙子十三篇来看,寻求战争中的制胜之道始终是其主体,许多光辉的思想至今栩栩如生。可以说它是一部充满现实主义色彩的作战论、制胜策。但孙子并没有停留在这一点上,他又以深遂的哲学底蕴和高远的战略视野,提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万世不朽的命题,以相当的笔墨阐述了“伐交”、“伐谋”等重要思想,更令今人所重视,所以说它又是一部充满了理想主义情调的和平论、全胜策。因此,孙子既不是完全的现实主义者,也不是彻底的理想主义者,而是皆二有之的超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者。可见,无论是当代的国际机制理论,还是古老的《孙子兵法》,在价值理念上都是在对现实主义与理想主义进行合理扬弃后,超越了二者,从而成为更具现实性、更加理性化和大众化的价值观念。

  二、非零和合作的价值取向

  在国际关系理论中,国际机制理论不仅突破了传统理论中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阵线分明的思维局限,也超越了过时的霸权秩序观和狭隘的利益观。“国际机制要求对国家利益的狭隘观念逐步进行变革,以合作的互利的长期利益代替争斗的利己的短期利益”   。突出体现了通过合作实现“双赢”目标的思想。传统的国际关系理论强调国家的直观目标是战胜对手,或者是通过损人利己,建立霸权或对对手的统治地位,其结果往往造成“零和博弈”,成为国际社会矛盾和冲突的重要根源,任何一方都无法从冲突中受益。而国际机制理论认为追求国家权力是导致霸权的重要根源。要实现国际秩序的稳定,就必须通过互利合作,获得“双赢”,最起码是“非零和博弈”的结果。也就是通过建立规则并使各方均遵守来找到能为各方接受并对各方均较为有利的办法。这种以合作代替霸权的理念,无疑具有重要的进步意义。

  其实这种以追求“双赢”结果的非狭隘的利益观念,在《孙子兵法》中也早有论述。孙子云:“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揭示了即使在古代的战争中,敌对双方在特定的条件下,为了各自的长远利益,需要通过合作以谋求双方的共同利益这一高远的战略思维特性。这一思想无论在孙子以“道”为“五事”之首的政治决定论,还是重战、慎战的综合安全论,以及不“战而屈人之兵”全胜论中,都有所反映。可见,这种被当今国际社会所积极倡导这种“非零和”合作的新安全观念,其实在两千多年的《孙子兵法》中已经给予揭示。

  三、法理主义的价值基点

  国际机制理论的重要价值基点之一是法理主义,即主张用法制化的手段来规范国家的对外行为和国际间的利益分配与协调,强调只有实现了法制化才能实现国际关系的合理化和有序化。国际机制理论的法理主义的主张和规范思路得到了当今国际社会的普遍接受。大多数国家都同意由国际社会制定具有法律性质的和规范效力的共同原则、规章与标准来有效地约束国家行为与国家交往。法理主义的国际责任和共同行动观、对侵略行为的共同惩罚和制裁、以合作对话取代冲突与对抗,以法制取代专制等主张都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共识。联合国以及各种国际和地区组织及其机制就是这一制度化的体现,代表了人类文明进步和国际社会法制化的发展大方向。因此,这一理论的进步性是不容置疑的。

  在《孙子兵法》中,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孙子不可能提出像当今国际机制理论关于国际关系层次上的法理主义思想,但我们仍然从孙子论述战争胜负的制约因素中可以找到法理主义的思想萌芽。在《孙子兵法》首篇《计》中,孙子将“法”列入决定战争胜负的五项因素之一,即经之以五:“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法”还在“七计”里作为是制胜的五项基本因素而被具体化,其内容在“七计”中直接占据有二计:“法令孰行,赏罚孰明”,另间接占据还有二计:“兵众孰强,士卒孰练”。按照孙子的解释,“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曲制”是指当时国家的兵制;“官道”是关于官吏的选拔、任用、职责划分等法规制度;“主用”是指武器、军需物资的征集、供给管理制度。上述内容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关于国家军事制度完善程度;另一个是关于法令执行和纪律的严明情况,可见,“法”在《孙子兵法》中尽管有许多内涵,但法制、法规和法纪是其重要的内容之一,体现了两千多年前的孙子那种以法施训、以法治军、以法治国的基本价值理念。尽管孙子的所论的“法”主要指的是国家和军队的战争制之法,与国际机制理论所指的国际法、国家间多边和双边协定、以及国际组织的各种制度和章程等有层次和内涵上的区别,但二者在理论体系上体现在的法的精神、法的理念和法的基点是相同的。

  结论:

  1、《孙子兵法》与国际机制理论在价值理念上的这种契合,体现了中国兵学文化与世界进步文明的共溶性。一部专门以战争指导为主要内容的兵书尚有如丰富的和平理念,一个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兵家尚有如此高远的价值取向,这在世界文明史特别是军事学术史上是史无前例的。体现了《孙子兵法》的深刻性、包容性和先进性。难能可贵的是这种共溶性所超越的时空跨度竟然如此之大,令人叹为观止,这正是中华民族为人类进步事业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2、《孙子兵法》与国际机制理论在价值理念上的这种契合,透视出中国传统文化根深蒂固的和平底蕴。任何一种思想流派背后必然蕴含着这个民族独特的文化背景。而这种民族的独特性既是世界多样性的体现,又是世界同一性的基本构件。所以,这一现象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中庸、节制的思想渊源和热爱和平、崇尚稳定的文化底蕴的民族性、独特性,这种契合正是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和平特性。从而有力地证明:称霸不符合中国的历史传统,扩张不是中华民族的本性。在亚太地区安全合作中,中国不是无赖国家,而是负责任的大国;中国不是威胁的制造者,而是地区和平与稳定的缔造者。

  3、《孙子兵法》与国际机制理论在价值理念上的契合,昭示出参与亚太地区各种双边、多边安全机制的现实合理性。国际政治、经济、安全的机制化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尽管目前在这种机制化的过程中具有霸权主义主导的成份,但它代表着社会文明进步的某种趋向,反映着人类求稳定、要和平的呼声,因此,中国加入与不加入国际机制特别是亚太地区安全合作机制不是一个选择问题,而是一个不容回避的客观现实。这需要我们打破思想上的顾虑,以积极、开放的心态参与到地区安全合作机制中来,以自己的积极的行动去支持、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去主导国际机制特别是地区安全机制的发展,使国际机制成为有效遏制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重要舞台,使国际安全机制朝着有利于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利益的方向健康发展,为建立公正合理的国际新秩序而努力。真正使中国对地区和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做出更大的贡献。

注释:刘杰:《秩序重构——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国际机制》第87页,高等教育出版社、上海     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9年版。

  StanleyHoffman“TheGameRule,EthicsandInternationalAffair,p.41,1987.

   吴九龙主编:《孙子校释》第200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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