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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学江

　　当前，美国大选进入对决阶段，伊拉克战争和反恐成为辩论的一大热点。美国内的外交专家学者也不甘寂寞，或发信，或著书，或撰文，纷纷评说布什总统“外交革命”的得与失。其中，建言献策者有之，苦口婆心者有之，嬉笑怒骂者亦有之。这些评论风格迥异，褒贬不一，不仅读起来痛快淋漓，而且抓人眼球。在此不妨试录几段，以与读者们“奇文共 欣赏，疑义相与析”。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美国及其欧洲盟国650位外交官和专家学者们于本月12日联名发表的公开信。信中称：美国以伊拉克战争为中心的对外政策是美国自越战以来最大的政策失误，这一政策破坏了打击极端恐怖分子的事业，并对美国利益产生重大负面影响。公开信认为，美国以错误理由发动的伊拉克战争不仅“转移了打击其他地区恐怖主义滋生土壤的经济和外交资源”，还使得“基地”组织在一些地方更得人心。信中指出，一个后果是，美国政府在外交和安全政策辩论中出现了“很大扭曲———以推测代替事实，用神话代替算计，错误的说教代替了国家利益的考虑”。

　　不久前，麻省理工学院的学者乔姆基斯发表了《布什学说的后果》一文，他写道：“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威胁性的文件或许就是2002年9月发表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美国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已夺走了无数生命，甚至还动摇了国际秩序的基础。反恐战争的后果之一就是‘冷战’的复活。”文章指出，美国“先发制人”的目的在于，“即使某个国家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没有实施相应的武器开发计划，但只要这个国家有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意图和能力’，美国就可以对其使用武力。但实际上，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有这种能力，而是否有‘意图’则取决于旁观者的看法。因此，美国的官方学说实际上就是：每个国家都可以被打击。”作者还引述中东问题专家的话说，“伊拉克战争使全球伊斯兰圣战的吸引力复苏，伊拉克首次变成了一个‘恐怖分子的圣地’”，“布什和本·拉登都认为自己代表着正义，在与邪恶作斗争”。

　　9月底，美国外交学会副会长林赛和美国对外政策高级研究员达尔德在一篇合写的文章中概括了布什外交革命的3个要素，即“依靠美国单方面行使权力”、“支持先发制人理论”、“采用政权更迭”而摈弃谈判。文章指出，“布什外交政策革命的基本前提是(美国的安全依赖于一个不受别国约束的美国)是错误的”。文章使用了两个惟妙惟肖的比喻———“美国的行事方式犹如‘各国中的四轮驱动越野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将其他所有人都逼出了行车线”；因此，“许多美国长期以来的盟友如今认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已不再是美国的伙伴，而是制止美国滥用权力的‘刹车’”；“如此一来，美国不得不提供90%的兵力、承受90%的人员伤亡和支付90%的经费”。该文的悲观结论是，“伊拉克的教训是，如果你领导很差，没有几个人会跟随你”。

　　与上述专家学者们评说中的比较委婉含蓄相比，美国近日推出的一本书则显得更为直言不讳，书名就叫做《在布什统治下，我们失去了什么？》。那么在作者眼中，美国失去了什么呢？书中列举说：“我们失去了作为一个伟大国家和超级大国的良好声誉；我们失去了‘9·11’之后全世界给予我们的同情，并把这种同情变成了恐惧和仇恨；我们失去了生命和盟友；失去了特权和自由；失去了本可以用来真正打击恐怖主义的数十亿计的美元。可以公平地说，在布什时代，我们失去了方向。”作者最后沉痛地写道：“在‘9·11’之后，世界各地给予美国的良好意愿都被毁掉了———美国从被爱变成了被恨”。

　　在西班牙《国家报》上刊出的题为《美国在世界上的角色》一文更是谈锋犀利。作者除一口气列出格林纳达、南斯拉夫等10来个或被美国入侵，或被美国轰炸的国家外，又列出了智利、海地等近20个被美国颠覆的(拉美)民主和非民主国家，然后质问道：“为什么一个不停地强调民主和自由的国家却总是在践踏民主和自由？”然后文章又笔锋一转，将匕首投向美国反恐中的双重标准——在阿富汗，“美国在训练所谓的‘伊斯兰战士’并为其提供补贴的同时，也顺便‘造就’了像本·拉登这样的人物……令人奇怪的是，当这些美国人眼中的‘自由斗士’袭击美国时，他们就迅速‘变质’为‘恐怖分子’”。作者愤然问道：“对于美国的这种做法，我们要忍受到什么时候？”

　　当然，在这些讨论中，亦不乏对美国外交政策的褒奖者，他们也同样振振有词。如《令人赞叹的美国》一书的作者德索萨就写道，“对美国的最大误解就是忘记了它的外交政策基本原则。这一原则认为，执政的艺术与合乎道德的哲学是有区别的。在现实世界中，往往并不是在‘好’和‘坏’之间进行选择，而是在‘坏’和‘更坏’之间进行选择”。也就是说，连这位极力为美国对外政策辩护者也不得不承认，美国的对外政策是“坏”的，他的用意好像是在劝人们要“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些评论让美国新保守派们听起来可能颇不顺耳，但评论者们都声明了两点：一是他们“并非要反对或支持某位总统候选人”，而只是“希望引起公众对外交政策的反思与辩论”；二是他们并非是心怀成见的反美人士，相反，他们恰恰都是极爱美国的人，希望看到美国成为“一个正如它宣传的那样民主、自由、繁荣、公正的国家”。

　　《人民日报》 (2004年10月17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