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俄罗斯北奥塞梯共和国别斯兰市一所中学发生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事件最终夺去了300多人的生命，其中一半是儿童，惨剧震惊整个世界。实际上，从8月24日至9月3日的短短10天，俄境内连续发生4起恐怖袭击事件，造成400多人死亡，1000多人受伤。在这一系列恐怖事件背后，车臣问题再次浮出水面，成为俄国内外关注的焦点。俄政府在车臣问题上所采取的强硬立场为何没能彻底消除恐怖威胁，车臣问题何时能够得到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引起了人们的思考。

　　恐怖袭击频发的内外因素

　　事实上，自1994年第一次车臣战争以来，俄境内就不断发生恐怖袭击事件。从2001年起，俄罗斯似乎进入了一个恐怖事件的高发期──当年连续发生7起，2002年又有7起，2003年14起，2004年迄今已发生12起类似事件，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

　　那么，恐怖袭击频频发生的原因何在？

　　从俄国内看，经过两次车臣战争，车臣非法武装的大部或者被消灭，或者放下武器，但仍有一小部分死硬分子在负隅顽抗。在这部分不愿臣服的非法武装集团之中，马斯哈多夫以稳健反对派的面目出现，而巴萨耶夫则扮演极端死硬派的角色。俄罗斯政府的政策是，绝不与马斯哈多夫等进行谈判，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执行清剿任务的军方和警方似乎并没有有效措施以彻底消灭残余的非法武装。

　　在俄罗斯，普通车臣居民可在俄境内自由活动，恐怖分子显然也利用了这一点。一般而言，俄警察的街头巡逻仅限于查验证件、检查运输车辆，但如果恐怖分子持“真的假证件”，仅靠查验证件显然是不够的，何况俄警察和军队自身还存在一定的腐败问题。如果联邦安全机构和警方不能够获得有关恐怖分子的准确情报，那么便无法防范类似的袭击。

　　车臣问题还掺入了很深的国际背景。在车臣恐怖主义问题上，西方向来坚持“双重标准”，他们无视恐怖主义给俄罗斯人民造成的巨大伤害，一再谴责俄罗斯在车臣“侵犯人权”、“滥杀无辜”。与此同时，西方国家与车臣分裂势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车臣前总统马斯哈多夫的所谓“外交部长”扎卡耶夫就在英国获得了政治避难，美国也向马斯哈多夫的使者提供了政治避难。车臣分裂分子通过各种渠道，每年能从境外获得近亿美元的经费。俄《共青团真理报》这样描述：每当恐怖分子从海外拿到一笔钱，俄境内的爆炸声就会此起彼伏。在别斯兰惨剧发生后，俄官方和民间人士再次指责西方的“双重标准”。在9月6日的记者招待会上，普京愤怒批评西方要求俄罗斯与车臣分裂势力谈判的观点，反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邀请本·拉丹到布鲁塞尔或是白宫谈判？问他想要什么，然后满足他以恢复平静的生活”。

　　普京担心激化矛盾

　　别斯兰事件过后的民意测验表明，大多数俄罗斯人对政府在解决车臣问题上的表现感到失望，原因是几乎10年过去了，车臣非法武装并未被彻底消灭，匪首马斯哈多夫、巴萨耶夫等人依然在车臣内外活动，制造了一起又一起的恐怖事件。

　　俄罗斯民众大多把恐怖袭击事件的原因归结为车臣战争。许多人认为，作为对近期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的反应，联邦政府应该迅速坚决地消灭车臣非法武装，把莫斯科以及其他地区的所有车臣人赶回车臣。俄部分地方议会已经在酝酿通过立法对车臣人的活动进行某些限制。而莫斯科市议会的部分议员走得更远──计划在首都实行严厉的人口管制制度，严格限制车臣居民进入莫斯科。许多俄罗斯人希望政府像以色列那样，把车臣彻底隔离起来。

　　然而，应该注意到的是，在别斯兰惨剧之后，普京以及其他俄罗斯高官在各种场合反复强调，近期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是国际恐怖组织所为，跟目前的车臣政策关系不大。显而易见，淡化别斯兰袭击事件的车臣色彩，反映了普京政权的当务之急，即绝对避免在北高加索地区激化民族矛盾，出现新的民族冲突。

　　在国内民族主义、报复情绪抬头的压力之下，普京十分清楚，如果联邦政府处置失当，或者顺应这种情绪，那便意味着在北高加索地区引发一场新的全面战争，最终俄罗斯有可能彻底失去这一地区，并换来一个新的更大的安全威胁。

　　用车臣人治理车臣

　　车臣社会组织形式的特点是，任何一个领导人，无论是否有联邦政府的支持，若不能与车臣主要家族达成某种共识的话，很难在车臣境内进行有效的治理。

　　普京执政之后，对于车臣分裂主义问题采取了两步走的政策。首先是实施大规模的、旨在消灭非法武装有生力量的军事打击。经过2000～2001年间的清剿，车臣非法武装受到较大程度的削弱；其次，俄联邦政府在车臣扶持了包括前总统卡德罗夫在内的数个“家族”，向其提供政治、政策和财政上的支持。在这个政策的框架之内，2003年车臣举行了全民公决，通过了新宪法，卡德罗夫也顺利当选车臣总统。卡德罗夫家族控制了车臣的石油业，拥有一支3000多人的装备精良的小型军队。其他几个家族也分别获得联邦政府的支持，拥有各自规模不等的武装。

　　普京对车臣实行的治理策略，就是根据车臣社会的宗法制特点，由联邦政府扶持部分愿意支持联邦政府政策的家族，赋予其某种特权，并通过这些家族，实施对车臣的治理。同时联邦政府在车臣境内驻扎相当数量的军队和警察，对车臣整体形成一定的威慑力。今年新当选的车臣总统阿尔哈诺夫就代表着另一个车臣家族。从这个意义上看，在近期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之后，普京仍将继续执行由车臣人管理车臣的政策。

　　恢复车臣秩序是根本出路

　　2004年5月11日，在卡德罗夫遇刺之后，普京总统访问了车臣。据媒体报道，从飞机舷窗看到的格罗兹尼景象令普京大为吃惊──整个城市是一片废墟，找不到一幢完好的房屋。普京当时下令调整2005年财政预算，把联邦政府向车臣的转移支付增加到35亿卢布。此外，车臣石油公司的采掘收入约2亿美元不再上缴国库，而是直接留给车臣政府。

　　目前，车臣失业率高达60%～70%。格罗兹尼等部分城镇的居民生活在临时搭建的房屋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俄联邦政府正在加紧向房屋损毁的居民发放建房补贴，但其进度依然无法令人满意。许多专家认为，许多车臣人无法正常就业，生活无着，是目前联邦政府在车臣遇到的最大挑战，而从根本上恢复车臣正常的生活秩序，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才是解决车臣问题的最终出路。

　　总而言之，在车臣问题及其连带的俄罗斯国内安全保障问题上，普京总统面临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些情况可能迫使俄政府进行一系列政策调整，但从目前情况看，普京总统将加强国内反恐以及安全保障措施，继续推动车臣的政治进程，加快重建工作，争取国际支持，为彻底解决车臣问题，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中国社科院东欧中亚研究所 薛福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