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　王宗仁　前进报记者　杜善国

　　“看到5个湿漉漉的小家伙，我真想高声呼喊：我给5个孩子当爹啦！”

　　2003年9月27日，看到分娩后的妻子李秀芬醒了过来，陈德虎激动地把自己一肚子的话都掏了出来———

　　昨天进手术室前不知你听见没有，一个大个子医生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下子接生5个孩儿，咱可没啥把握。听了这话，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人揪了一把，拼了命一般地追上去。护士关门时，我身子还在外面，脑袋却探进去了。护士一看就急了，一只手按在我的额头上，用力把我的脑袋从狭窄的门缝里推了出来。

　　你说我能不急吗。院领导告诉我，咱们这多胞胎生育手术在国内都是罕见的。为确保母婴安全，医院派了最好的专家主刀，还找来了已离休的老专家共同研究出多套手术方案，并请以往做过多胞胎手术的医院进行远程技术支援。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还是担心你和孩子有个万一……

　　那几个小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手术室的门总算被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走了出来：“生了，是5胞胎，1个儿子，4个闺女。”（最小的女儿出生21天时不幸夭折。）我急步冲上去。看到5个紧闭双眼的小家伙头发湿漉漉的，脸蛋红红的，我甭提有多高兴了，真想对着走廊里的人高声呼喊：我也当爹啦！

　　护士说，由于孩子们的肺发育不全，必须用呼吸器进行呼吸，还要定时打营养点滴。

　　小家伙们都被放进了专为弱病新生婴儿准备的保温箱，由医务人员进行特级监护。

　　“站在一排保温箱前，我顿时觉得身上啥病都没了。”

　　陈德虎设法让妻子看到了保温箱里的那5个小脑袋瓜儿。回来后，原本虚弱的李秀芬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之后，我就没了知觉。后来护士告诉我，因为失血过多和高烧不退，手术一做完我就被送进了特护病房。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看到了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我撑着身子坐起来，跟护士说想要看一看孩子。她说我身体不行，现在还不能去。我挣扎着要下床，可刀口一阵剧痛就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醒来时，我见你像哨兵似的站在床前，要你带我去看孩子。你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影集来，美滋滋地指着给我看：“这是老大，儿子；这是二闺女、三闺女……”

　　呀，这么多孩子都是我们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捧着影集亲了又亲，看了又看，总也舍不得放下。护士给我送药时，我的手还在抖，没有把药放进嘴里去，全塞进了衬衣的领口里……当时的我真无法形容那种做母亲的感觉。

　　那些天，我一合眼就梦见孩子。你知道我的心思，瞒着医生把我带进儿科病房。我一眼就看到了保温箱里的那5个小脑袋瓜儿，顿时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觉得身上的病全没了。

　　“一篇报道发出之后，无数市民争着来看咱们的小军娃。”

　　欠下医院十几万块钱，小两口喜悦的脸上添了愁容。这天，陈德虎外出找亲戚朋友借钱回来，想不到李秀芬却一脸高兴———

　　那天你走后，下午3点左右，病房外有人敲门。门开了，进来一个男的，手里还拿着相机。他说是济宁市《都市晨报》的记者。我一下子就蒙了，什么时候见过记者啊！跟着，人家问啥我就答啥，就把眼前遇到的困难一下子全说出去了。

　　谁知第二天下午就来了一对小夫妻。女的指着《都市晨报》上一篇题为《一胎生了五个娃，家境贫困父母愁》的文章对我说：“俺听说你们有困难，就跑来给这5个小军娃送钱来了。”话还没落地，男的便掏出3张大票来。我见状急忙说“不要”，可人家把钱搁下，关上门就走了。

　　紧接着，便不断有人来敲门，不是来送钱的，就是来送药的，或者是来送奶粉、送衣物的。海尔集团驻济宁工贸公司总经理柳晓华给孩子们送来了消毒柜、洗衣机和冰箱。一位服装店的女老板抱着一大包衣服来看孩子，还说以后免费给孩子们做衣帽鞋袜……不到半个月，医院就来了100多人，有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有衣着朴素的清洁工，也有一些穿金戴银的人。他们都是来帮咱们渡难关的。

　　“部队和地方各级领导都惦着咱的小军娃，命运这就转了个弯儿。”

　　14万多元的住院费、医疗费免了，3个女娃被纳入国家“春蕾计划”，孩子们18年的抚养费有了着落……陈德虎、李秀芬觉得他们整个家都被爱包围了。

　　当兵12年、在训练场上伤筋动骨也不曾流过一滴泪的陈德虎如今却不止一次背着人抹眼泪———

　　且不说秀芬产后身子需要补养、孩子一天到晚张口要吃的，光是欠下14万多元的医药费、护理费，我每月那不满1000元的工资够干啥的？那些天，我心里那个愁啊！……咱家的困难被一些战友反映给了部队领导，团里立即给济宁市委发出一份公函，请市里帮咱家解决点困难。市委书记贾万志很快就批示要帮咱这样的军人军属“解决后顾之忧”；随后，济宁市妇联、市民政局、泗水县政府、武装部等单位送来了慰问金和营养品。济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领导研究决定，除了收下当时入院缴纳的7000元押金，剩余的抢救费、治疗费、住院费共14万多元全部免掉……

　　部队领导和战友也惦着我这个普通士官的“家务事”。团里专门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会上，政委曾昭友说：“陈德虎是团里的优秀士官、学雷锋标兵，立过功，受过奖，他的困难就是我们的困难。”他提议：一个部门承包一个孩子的抚养费，每年拿1500元，一直管到18周岁。随后，政治处发出捐款的倡议。部队的战友们这个20元，那个30元，后勤的孙焕杰一下子就拿出了500元，王助理员掏了200元，就连新战士高强也拿出了50元……几天就捐了2.5万多元。今年3月份，团里还派副政委陈静明专程到济宁市向地方政府和群众表示谢意。沈阳军区政治部的首长听说咱家的情况后，送来了一万元。军、师领导决定，每月给咱们孩子补贴800元。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厚重的爱让我的泪啊怎么也止不住……平时见了外人话不多的李秀芬此刻未语泪先流———

　　去年10月16日，是我永远忘不了的日子。在这一天，尽管医院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最小的闺女还是没能熬过来，停止了呼吸。我一人守着她，直到她全身完全僵硬，才把她交给了别人。第二天，护士送进来的饭我一口没吃，连床也没有下。

　　10点左右，门被打开了，一下子进来了好多人，送上了一个大花篮和大包大包的营养品。院长随后也进来了。他给我一一介绍：这位是济宁市妇联主席张爱华，那位是副主席宋宜云……我活这么大，接触过的最大干部是村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站在那儿不住地抹眼泪。

　　两位主席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不停地安慰我，让我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临走时，她们留下了2000元钱，并对我说，咱家的3个闺女全都纳入了国家的“春蕾计划”，以后将免费接受9年义务教育。

　　起初孩子出生时，咱家很困难，很想有人帮咱一把。没想到后来从部队到地方那么多人来帮咱。咱形容不来，只觉得那份情那份爱滚烫滚烫的。咱家是一个普通人家，德虎和我也都是普通人。不是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吗，咱这可算得上是受了“涌泉之恩”了！为让孩子们长大了能牢牢记住“涌泉之恩”，德虎和我商量着把小家伙的名字———“军军”、“盼盼”、“乐乐”、“笑笑”改成了“谢党”、“报国”、“爱军”、“为民”。(中国国防报2004年09月28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