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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毅生:甲午战争与历史研究纵横

http://jczs.news.sina.com.cn 2004年09月16日 21:57 舰船知识网络版

  章学诚先生论文史,提出“才、学、识、德”四个方面的标准。今天来看,也是很有价值和借鉴意义的。

  历史研究须得博闻强记之才。更要求掌握丰富的历史知识和资料。因之,范文澜先生倡导“板凳要坐十年冷”的苦功夫。罗尔纲注《李秀成自述》,“从青春记到白了头”。

  做学问,搞研究,能做到有鉴识和独立见解最难,但这是最重要,最称上乘的。陈寅恪先生呐喊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对繁荣学术具有根本性的意义!例如:……

  历史事件的记载纷歧,真伪参杂。因此需要考证来判明和判断。甲午战争中争议的问题虽然很多,但中国史学界有自乾嘉以来的考据传统和经验,完全可验证史实和驳倒伪说。

  史德是应该坚持发扬的。中国古有董狐的史笔,但也出过“曲笔”的败类。甲午战争史研究,要发扬正气,批驳“曲笔”诬史的人和事。例如:……

  我前在欧洲时,曾留连于科隆与法兰克福,对那美仑美奂的大教堂和德意志人民深刻批判法西斯的精神,表示称赞和崇敬。一个民族勇于改过和自新,是一个优秀的民族,反观日本,则令人感到遗憾。日本侵略中国逾百年了。战败投降已半个多世纪,却仍没有革面洗心。那些右翼分子,反而为罪行开脱辩解,这是违背正义和包藏祸心的!

  我们今天在这里纪念甲午海战中国北洋海军的英雄们,对他们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和英勇事迹,感到骄傲和钦佩!下面我想就甲午战争谈一些历史研究的精浅之见,就教于高明。

  章学诚先生论文史,提出了“才、学、识、德”四个方面,作为鉴定的标准。今天来看,也是很有价值和意义的。

  (一) 历史研究需要博闻强记的,有一定的天份,也就是俗称的“记性”和“悟性”。有位资深学者说,“天才出于勤奋”,这是他知晓“勤能补拙”,鼓励人们刻苦向学,以弥补才份不足的缺陷。其实,才和学是两个词,两种含义。举例来说,且不论前清的纳兰性德和纪晓岚是公认的才子,即如民国年间的王云五和解放军中的陈庚,无人不惊讶他们在各自领域的才华。我本不愿意承认有天才,但在事实面前,我折服了。

  在历史学界,有两个人物是大家熟知的。首先是傅斯年,他四岁时通读《四书》,上口成诵。这还不奇怪,难在他九岁能将《五经》都背诵下来。他后来支持、资助常书鸿的敦煌临摹,筹钱出人进行小屯殷墟的考古发掘,对近代文化史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还有一位便是陈寅恪。他不仅学问称泰斗,才份也超群。有人请教他唐代某人某事出自何处,他不仅回答出来见于《唐书》中的哪一卷,而且能道出是在第几页,其记忆力之佳,着实让人感叹。记忆是储藏库,如果不能记牢,记得不丰富,才和识就成了无源之水,必然枯竭无疑了。

  (二) 天才固然可贵,但有才而无学却可悲,王安石的《伤仲永》,便是为一位天才儿童因不学而殒落,有所感慨才写出警世的。才份是与生俱来,是上苍和爹妈给的,而学识和修养则是后天的,可以由自己掌握。我认为,人非下愚,只有中人之资,便可通过学习和历练而有所成就,甚至达到巅峰,明、清之际的王鸿绪。自幼木讷,亲友皆爱其才拙,但后来奋力求学,通晓经史,成为与朱彝尊、顾炎武等齐名的大家;咸同年间的曾国藩,论才赋,相去江忠源和胡润之等甚远,论打仗,也是屡战屡败,并不被朝廷和皇帝重视。然而,他执着地与太平军周旋,不断地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终于摸到了其中规律,剿杀了太平天国,成为与胡林翼并称的“中兴”名臣。曾国藩的文学造诣也很深,他虽不是桐城派,却胜似桐城派的手笔。论书法,曾氏原无才份可言,但他在居乡守制的年月,刻苦练习,我们看到他后来的翰墨,笔力刚劲,字体端庄,是颇有功夫的。由此可见,勤勉向学是成功之本。我的老师罗尔纲先生,是驰名中外的太平天国史专家,他治学之勤也是值得效法的。为了寻求太平天国的原始资料,他无分寒暑,在南京颐和路书库里查找了十年,终于发掘出两千多万字的宝贵史料。他注释《李秀成自述》,“从青春注到白了头”,所花费的功夫之深和用力之勤,是人所莫及的。

  在甲午战争史的研究中,当代好几位学者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在座的诸位专家都是令人钦佩的。希望年轻的朋友们继往开来,在勤于治学上超越于前辈,我想起了《中庸》中关于勤奋治学治事的一段话:“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也,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这种“人一己百”勤奋努力的精神,必然是无坚不摧、无攻不克的。只要做到这点,书中明确指出:“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这不但是鼓励,而是用了顶级的肯定语:愚者“必然”会变得聪明,弱者也必然会变成强者。

  (三) 做学问,搞研究工作,能达到有鉴识和提出独立的见解,最为不易,但这也是最重要、最称上乘的。古人将“学识”联结为一词,表示对“识”的并重。然而,学富五车的人却未必见识宏通,却有变成了书呆子或蛀书虫的。因此,可以认为“识”比“学”更上一层楼,是“学”的升华和极致。

  二十世纪初,同盟会的革命党人在《民报》发刊词中,提出了“孤怀宏识,远瞩将来”这样的豪迈话语。这表明见识高远和通达,既不易而又可贵。龚自珍的《西域置行省议》,可谓早着先鞭,比左宗棠等眼光更锐敏;何秋涛的《朔方备乘》之所以为朝野推重,是他警觉到沙俄对我国北部边疆的野心,甲午战争前不少有识之士早已洞烛日本侵略者的阴谋。他们——包括北洋海军将领刘步蟾、邓世昌在内,提出了早做战备、先发制人的主张。还有一位往往被人忽略了的洪仁玕,他上奏的《资政新篇》,是中国近代第一个提出以完整的资本主义改革方案来振兴中华的人。他主张“前胜龚魏,后启康梁”,可谓是先知先觉的早识卓见者。

   前面提到的陈寅恪教授,他对唐代的历史独具慧识。其所以如此,是他坚持了“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这句话,是他的传世名言,也是学术创新的秘诀。学者们往往有一个相同的体验,即难于打破框框,难于破除迷信,往往被陈规旧说所囿,跳不出前人的藩篱。例如:甲午战争中对北洋海军的评述,人们很难跳出范文澜所划的“战无不败的海陆军”这框架。我自己也是如此,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找到些过硬的中、英文资料,写成论文,为死难的北洋海军将士昭雪辨诬。我至今仍很感念当时人民海年中人对拙文的支持和山东《文史哲》杂志提供了大幅的版面刊登。

  历史事件的记载纷歧,真伪参杂,需要进行考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从而取得真知。因此,考证是史学中鉴定和作结论的方法。胡适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立意也在于敞开思想,不拘泥成说,在做结论前要证据全面可靠。能达到这样,也就近于有识了!

  (四)天地有正气,人间有正义。如椽大笔写春秋,史家要为天地人间留着正气和正义,这应该是历史的职责,这便是“史德”。

  具体作些分析,史德可以包括好些内涵,首先便是“诚信”。诚实和真实不仅是做人的原则,也是治史的原则。中国自来倡导写“信史”,提倡“为董孤笔”,这种精神是值得继承和发扬的。其次,是否应该把“不苛求前人”,也就是“论古必恕”的宽容精神,运用到史学中去。甲午战争中,中国北洋海军存在这样和那样的缺点或错误,但他们血溅海疆与敌偕亡,丁汝昌、刘步蟾等将士以身殉国的忠义,总该是彪炳史册的。历史学家不可苛求于他们!

  当然,论古必恕的原则不可运用于秦桧和汪精卫之类人的身上。甲午战争中出了个方伯谦,他是否临阵脱逃,该当军法从事的问题,前些年方氏的后人曾提出要求翻案,也有人为其写过翻案文章。但问题在于济远舰在大战中自行离队是实,而且比大队早四小时返回旅顺港,必须要有充足材料,才能给方伯谦昭雪,不然,谁也不好作于史德有亏的事的。(郭毅生:中央民族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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