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继两架客机遭遇恐怖袭击双双坠毁之后，更大的惊骇与悲痛在9月份降临俄罗斯。9月1日，俄北奥塞梯别斯兰市第一中学参加开学典礼的1200多名师生和家长被恐怖分子劫持，在与警察以及特种部队对峙了两昼夜之后，事态以鱼死网破的结局收场：30多名恐怖分子多被击毙，俄部队则有10多人殉职，令人惊悚的是人质的伤亡数目——目前已有338人丧生， 191人失踪，另北奥塞梯医院中仍有435名受伤者，其中有数十人伤势严重，死亡数目显然还会进一步上升。

　　与坠机相比，这起人质事件显然更适合被称为“俄罗斯版9·11”，无论有意无意，恐怖分子选择在9月份下手，更增添了“黑九月”的妖异不祥。如此触目惊心的无辜伤亡，也是“9·11”之后三年以来最大规模的平民遭戮。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如同“9·11”开创了恐怖主义集团大规模袭杀平民之恶劣先例，别斯兰人质事件中，恐怖分子在反人类、反文明的歧途上再远行一步，居然着意寻找儿童下手——恐怖分子曾通过手机发出威胁：如果一名武装分子被打死，他们将杀死50名儿童，如果1人被伤，则将打死20名儿童作为报复；结果在这场悲剧中，目前已有近160名学童死于非命。

　　这样一场恐怖主义杀戮，当然不应该只是俄罗斯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它首先说明，自“9·11”以来文明世界所达成谴责恐怖主义的文明共识与道德优势——平民生命权不可践踏，并不能自然而然地对恐怖势力形成限制，恐怖分子选择超限战，显然就是表明自己已经不为文明道德所限，自然也就不会为国际谴责所动。更糟糕的是，别斯兰人质事件显示出恐怖分子在突破人伦底线上更无禁忌，在打击文明世界方面试验新战技，理当被视为恐怖主义进一步道消魔长的新路标。

　　其实事件甫发，观察人士就拿出2002年10月的莫斯科剧院人质危机来作参照，纷纷得出并不乐观的预测。由于双方剑矛所指，都被彼此视为自己的核心利益所在，因此转圜余地狭窄。剧院人质危机以普京突出奇兵施放麻醉气体克敌告终，但人质中因此丧生者亦有百十之众；此次人质危机，无论双方最后短兵相接的具体情形如何，俄政府采取强硬手段解决问题的方式也并不令人意外。但如此重大的平民伤亡代价，也不得不让人感叹反恐技法的平庸单一。

　　因此，从伊拉克的斩首人质到俄罗斯接二连三的坠机、爆炸与此次魔爪伸向学童，一方面是恐怖势力重掀进攻高潮，并屡屡以防不胜防匪夷所思的方式、每况愈下心狠手辣的“创新”来表达自己的生长；另一方面，却是国际反恐联盟在软制约上效力不彰，在硬对抗上单调无方，各支力量又基本上各自为战，甚至相互戒备掣肘。相对比之下，此消彼长，不进则退，反恐一方的表现多少有些令人失望。美国总统布什前些时日在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采访时曾承认，反恐战最终无法取胜，而只能使恐怖主义的容身之地越来越小。这只怕并不是布什后来所解释的一时口误，而当是对时下全球反恐难以打开局面的真实感触。

　　如果情形果真如此，那恐怖主义无疑将成为比战争更恐怖的恐怖。这一严重性若是能够被全世界充分地认识到，也许一次类似于二战期间的国际大合作便大有必要和可能了。“9·11”之后，美国对于恐怖主义情报的搜集与分析、对于恐怖分子的辨别与追捕、对于安检防卫的设置与部署，都显得颇有成效；以色列在应付人肉炸弹、锁定极端分子等问题上也积有经验；而俄罗斯，从使用导弹清除车臣匪首杜达耶夫以及用麻醉毒气对付恐怖分子来看，也存有大量先进反恐科技的优势；欧洲国家则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通过民族自治、融合以及发展经济，有效地瓦解了一系列恐怖组织的社会基础……这些优长之中，兼具标本之治，也有助于具体个案的应对。因此，这种种资源如果能够由一个常设性合作组织予以整合、研究，并进行相关人员培训，理当可以发展出丰富的反恐谋略与技法。